宿齐教习的方式颇有些懒散,除了起初说过几句口诀让她自己悟,后面就是这般样子,盖着草帽不看一眼,只有她练错时才出声指点一二。

耳力倒是灵敏,仅听剑声便知她剑招的错在何处。

余凉看着眼前这个师祖睡得随意的模样,心中不禁起了个主意。

宿齐不愿意示范,可不愿意,并不等于他不会出招。

逼他出招不就好了。

午间风轻,卷不进这狭小山谷之中,水面上的浮标未动,宿齐仍安静地躺在藤椅之上。

余凉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藤椅上的宿齐冲去,眼见逼近,她手中长剑开始起势,使起了宿齐所教的通元剑法。

剑才抬起几寸,还尚未抵进宿齐身前,那顶草笠却陡然化身旋镖打中了她的手腕。

小主,

她吃痛松手,剑落半空便被闪身而过的宿齐接住,草笠旋即被他斩碎成数片,如竹叶纷落在余凉脚下。

整个过程,仅是眨眼功夫。

“看清了吗?”

宿齐在她眼前站定,将剑抛回了她的手中。

余凉紧紧执着剑,不敢回话。

宿齐白须鹤发依旧那样不修边幅,脸上却没了平日老顽童般的神态,他示意道:“到你了。”

这是三日里宿齐从未有过的神色。

如果说,本来的她还剩半日练习通元剑法的时限,那现在的她,便只剩一次机会了。

宿齐的剑招很快,快到常人无法辨别仔细,但有益于无,比起先前只凭口诀练招,余凉总算对这通元剑法的形貌大致有了些许认识。

她扫了眼地上散落的草笠碎片,发现每道切口前后有异,前部锋利平滑,是锐器划过的痕迹,而后部则呈断裂撕扯之状,倒像是剑风所致。

再略一回想宿齐方才的剑势,余凉侧身抬剑,扬唇道:“您且瞧着。”

只见她鞋履踢向水塘边的鱼篓,篓子被这股勾踢的劲道撞得摇晃,篓中一条半死不活的青鱼翻腾着跃出鱼篓。

鱼尾猛烈挣扎摆动,甩出的腥水飞溅到了宿齐身上。

嫌这鱼还跃得不够高,余凉又抬脚一踢,让鱼飞至头上半寸,眼看高度合适,她迅速出剑。

青鱼才落到胸前,她的一招九式便已使完,一条整鱼已变成鱼片。

余凉满意收剑,果然她没有猜错,宿齐的剑式以实招起,却以剑风收尾。

当敌人还在与剑风缠斗时,自己手上的剑早已转为下一道剑式,敌人根本避之不及,挥剑的速度也能因此快上不少。

宿齐抬手抹去眼角被溅到的水渍,看了眼余凉,慢悠悠道:“有点小聪明,但不多。”

说罢他蹲下身子将鱼片拾进鱼篓,继续自顾自说着:“你师父刚进门时,是所有弟子中最聪慧的,不需我演示,只要与他说出招数关窍,他便能自己悟出十之八九。”

“那师祖为何不传授师父‘上御九天’?”余凉见宿齐话中对邱识满是赞赏,忍不住问道。

“他三四十时,武术造诣已是耸壑凌霄,再学会‘上御九天’,怕是天下莫敌了。”宿齐笑着摇了摇头,“人一旦立于不败之地,权利贪欲便易滋长,行事无所限,翻手云雨,岂不生灵涂炭?人无需追求什么天下第一,够用即可。”

余凉看着眼前耄耋之年的老头,他总是不去梳齐那头白发,任其毛躁地飞扬着,身上的道袍却穿得规规矩矩。

宿齐是她穿书后,真正意义上第一个传授她武艺的人,既是师祖,也是师父。

只可惜她这个“不孝徒”,要追求的正是那武林之巅的天下第一,而且还会不择手段。

她敛了眸色有些心虚,“我是远不及师父的,想跟师祖学一招‘上御九天’,也只是为保命而已。”

“年纪轻轻就想着保命,是得罪了什么人?”宿齐挑眉。

“师祖神机妙算!”余凉连忙吹捧,心思一动,想着这正是个好借口,“前不久招惹上了断月楼楼主,算是生死仇人,若不幸再照面,我必成他掌下冤魂。”

宿齐:“你武功一般,惹事的本事倒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