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虽然老眼昏花,但是他心里却入明镜一般,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莫不是感觉对不起老夫?”
李奇没有想到蔡京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不禁尴尬的笑了笑,没有答话,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因为待会他还得做一件更加伤害蔡京的事。
蔡京呵呵道:“看来你那老丈人是没给你好脸色看。”
李奇道:“那倒没有,因为我压根就没有见到他。”
蔡京摆了摆手,道:“你千万不用为此介怀,你那老丈人就是这姓子,把那不值一钱的面子,看得比什么还重一些,这要是让他跟老夫一样起起落落,估计他都死了八百回了。”
当初白时中也是靠着蔡京才爬起来,所以蔡京很了解白时中的为人。
这姜还是老的辣,真理啊!李奇呵呵笑了两声,兀自没有答话,毕竟白时中还是他老丈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但是嘴上可不能说,这是礼貌问题,无关其他。
蔡京问道:“李奇,你在回来的路上,是不是觉得这京城的局势,比跟金军打仗,还要困难的多?”
李奇点了下头,道:“实不相瞒,正是如此。”
“你糊涂呀!”蔡京十分坦率的说道:“这要是老夫的话,宁可面对比这还要复杂百倍的局势,也不愿意去与金人打仗。”
说着他眼皮稍稍抬起,直视着李奇,道:“你愧疚什么?你又内疚什么?你自己曾经也说过,在朝堂之上,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利益相同,那就是朋友,想侵犯自己利益的人,那就是敌人,当初我们这群老匹夫,就是你的绊脚石,你当然要将我们清理掉,这没有错,反而做的非常漂亮,就连老夫也不得不佩服你。”
李奇听得心中惊诧不已,小心翼翼道:“太师,你说的不是反话吧?”
蔡京没好气道:“你小子精的跟猴似得,老夫用得着说什么反话吗?”
他说的也有道理哦。李奇不解道:“可不管怎么说,我的确是对不起你,或者说是伤害了你的利益。”
蔡京听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但随之又是一阵巨咳。
李奇赶紧轻轻帮他拍了拍背。
过了半响,蔡京缓了过来,道:“你莫要太瞧不起老夫了,老夫在这朝堂之上,混了数十年,对不起老夫的人何止千人,老夫对不起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他这话说的非常豪迈,他完全有资格说这番话,就说死在他手里的政客,那真是可以堆砌如山,但是他也曾败得一塌糊涂,差点也连命都丢了,但是他最终还是活了下来,而他的敌人几乎都死了,要么就发配边疆,无一例外,即便他现在死了,他这一生还是一个大赢家。
蔡京又继续说道:“可若老夫跟你一样,老夫早几十年就因内疚而死了。就拿赵挺之来说,当初老夫与他不遗余力的清除元祐党,其中还包括他的亲家李格非,但是你知不知道,当初就李格非的事,老夫还特地询问过他,是否网开一面。赵挺之当时就对老夫说,李格非乃是苏门中人,又是苏轼的学生,我今曰若饶他,难免他今后不会来找我报复,就连那李格非的名字,都是他亲手写上去的。”
李奇听得沉吟不语,心中却想,这就是政治的残酷姓啊!
蔡京接着道:“后来的事情,你也应该很清楚,在清除元祐党后,赵挺之觊觎老夫的地位,于是开始策划夺取老夫的宰相,他也做到了,只可惜他未能斩草除根,不是他不想,而是当时皇上对老夫网开一面。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夫才能翻身,但是老夫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若非他病死,老夫也一定不会让他呆在京城。其实在清除元祐党时,我们的关系可以说是亲如兄弟,曾因办公到深夜,同床而息,秉烛夜谈,但是不到一年功夫,我们就都想致对方于死地,为什么,因为一山不容二虎。但是你要问老夫是否愧疚,老夫可以告诉你,老夫一点也不愧疚,即便在元祐党籍事件中,很多人骂老夫是祸国歼臣,是乱臣贼子,老夫都置之不理,因为那些书呆子哪里知道,老夫若不将他们贬走,那走的就是老夫了,要是如此的话,那苏家一家人可能就成为这乱臣贼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