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乌云笼罩着这被无数人视为世外桃源的枫沃寺,红墙高到人望不到外面的风景,宛若巨大的牢笼,看似装着世人的虔诚,实则算计与野心如结实的藤蔓般肆意疯长。
雾凄那清澈的双眸间只含真诚,他手掌下垂落在棋盘之上,执黑子挪动她的位置,整理袈裟后缓缓开口。
“师弟。”
“这是无法改变的死局。”
“如你我的命运。”
萧京野金丝框眼镜下的双眸被带着秋海棠的香味的风吹过,他指腹掠过腕上的血色佛珠,视线落在棋盘上许久,随后手指稍抬挪动棋子。
雾凄与萧京野年少时相知相伴,常常在师父膝下演习棋艺。如今两人对立而坐,乌云缝隙中透出阳光似分割了两人的生命线,如黑白色调般背道而驰。
“只要我还活着,它又算什么死局。”萧京野看着重新杀出重围的白子,两指掠过金丝框眼镜正视着雾凄。“雾凄。你将世间事看的太开,这反而如枷锁般困苦你。”
雾凄捏着自己指间的黑子,迟疑一会儿没说话,只是微微摇头轻笑。
“师弟,你棋艺精进了不少。”雾凄双手合十,最终闭上了双眸。“你既知我的痛苦,便不该走了我的老路。”
“我已皈依佛门多年,可午夜梦回依然是凡尘。”在乌云笼罩之下,袈裟色黯。“我后悔当年任性的决定,使整个陆家覆灭,唯一活着的……还是我这种最该死的人。”
“陆栩昼,你在怪谁。”萧京野对此冷声嗤笑,叫的也是雾凄昔日当他表哥时的名字!“是怪你自己,还是怪凉舞。”
凉舞是陆栩昼亲手救活的女人。两人互生情愫,可师父和陆氏家族,都反对陆栩昼娶凉舞……
婚礼当天,白昼短促,陆家请枫沃寺长老上座,有人言迎此女进陆家,陆家老少命数将尽。
一场被精心设计的爆炸,包括凉舞,甚至连一棵小草……都没了生机!
“京野,我若不任性……陆家会不会还在,父亲与母亲,还有姑姑……”
“我母亲是被秋冶家族害死的,外祖母一家是吝西国的蓄谋!”萧京野手掌攥紧成拳头砸翻了棋盘,“陆栩昼,什么是命?命,由谁算?”
“佛门?”男人抬手摘下了金丝框眼镜,昔日冷沉的他也会怒吼。“多年来你是真心信服还是只是将这里当作避风港!”
“萧京野,你休得胡言!”
“呵……我母亲被逼服毒,长姐奄奄一息!我曾真心虔诚求佛,谁怜过我半分?”萧京野双眸覆着一层无情的冷霜,语气极尽癫狂。“现在跟我谈命?”
“雾凄大师,别说笑了。”他唇角蔓延的是释怀,“我不信命——命里克妻我偏拿命护她,命里无嗣我偏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