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一只手轻轻地握起那人的手,两个人跪坐在地上,那只枯糙的手慢慢地抚向他的脸颊,脸上带着笑意,“是个年轻的孩子,及冠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出来奔波了,家里人不会担心吗?”她陆陆续续地说了好多好多,有些熟悉她的人都来拉她,“阿婆,人家是朝廷命官,不是你家的小儿子!”
老人家扯过陆言的胳膊,站起身要躲过那些要拉她的人。
“我知道,他不是阿智,我还没有老糊涂!他也不是什么朝廷命官。”老人家中气十足的声音喊停了那些要拖她回去的人。
宋鹤站在一边随便找了个人问了起来,起初那人还有些害怕,可他见宋鹤语气很是温和,完全没有之前他认识的那些官兵架子,也就慢慢地陈述了下来。
“这里靠近边邻,平时也不怎么受朝廷管辖,各家人都只要守着自家的几亩地,都管一家人吃喝,再不济街坊邻居们相互照应照应,也能管个一餐两餐的饭。可自从朝廷派来了人,说是要合理规划地方,我们自家的田都划到了公家那名去,以往自己种自己吃,现在种的粮食根据地的多少交上去一半,一半啊!一家人都吃不饱肚子!这还是收成好的时候,收成不好,交完那一半,我们还剩下什么呢!
朝廷说要打仗,要征兵,我们这的年轻壮士都去了一批接着又来了个将军,说是来向我们借人,说是打了一半死伤惨重,来向我们借力。我们有什么力,不过是寻常老百姓家,自己能过好就不错了,那个将军一口一个为国为民,为天下苍生,又是恐吓又是威逼利诱的,村里仅剩的几个年轻人都跟着他去了。”
她冷笑了一声,双手捂着脸,声音有些抖,“我丈夫从小就是个病秧子,自身的武力都不够自己傍身的,还跟人杀敌呢!怕是死在哪个角落里都不知道。”
“若不是去的人里家中可以再免一半的赋税,哪会有人愿意去呢?他说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我,他不想只是家里的一个药罐子,他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到这里那人再也忍不住痛哭了出来。
宋鹤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递过去一只帕子,“夫人节哀。”
她用袖口擦着通红的眼圈,死咬着下唇肉。她将他拿着帕子的手推到一旁,向他鞠了个躬,“我很感激你们前面帮了我们,让我们没有被赶出去,也许你们是好人,但你们是官府那边的人,我们也不会再与你们有过多的牵涉,你们等会就赶紧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