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的家非常简单,客厅只有一张矮桌并几把小椅子,角落里放着一个灰扑扑的矮柜,卧室里也是只有一张床跟一个大木柜子,想来应当是周母的嫁妆。
周宁这会儿还没有睡,而是就着天上的月光纳鞋底子。
宋春临好奇的看了旁边的小竹篓一眼,里面全是鞋底子,估计是周宁纳了补贴家用的,鞋底子旁边还有一个绣了一半的帕子,绣工很精致,看得出来周宁的女红很好。
嗯,是个心灵手巧的,比他可能干多了,他至今只碰过一次针线,缝出来的针脚比狗爬还难看,宋秦氏当时看了差点心梗,此后坚决不让他再碰针线。
宋春临想到自己的张牙舞爪的针脚,再对比周宁纳的鞋底子,你别说,这鞋子的针脚都比他的要整齐好看一些。
宋春临在周宁家里呆了大半夜,约摸快到子时了,周宁才放下鞋底子,简单的擦了一下脸,洗干净手,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宋春临见人都睡了,也没啥可看的了,于是嗖的一下就回来了。
王大叔跟王婶子都是急性子,又因为冯家的事情,怕夜长梦多,王大叔一大早就起床步行去镇上打听冯家。
王大叔先是去街上摆摊卖菜的地方,这个时候那些家里的妇人们都出来采购,王大叔很容易就跟几个人打听出了冯家的铺子在哪里,又随口问了一句冯家大郎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冯家大郎啊?不好说,反正我没见过几次,他爹娘藏得厉害,素日里只准他出门去学堂,不过长得倒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就是普通读书人的模样。”
好吧,这说了也跟没说似的,王大叔不太死心,又换了个地方继续问,这一个早上下来,只搞清楚了冯家确实家境殷实,家里开着两个铺子,镇上还有一座三进大宅。
王大叔不死心,又跑去冯家的两个铺子里,试图看一眼那冯家大郎到底长什么样子,奈何他两个铺子都逛了一遍,人家愣是没有出现。
正在王大叔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冯家铺子前面突然驶来一辆马车,王大叔本能的朝马车那边张望,只见一个长相偏阴柔的汉子从马车上下来,他步履匆匆的进了冯家的杂货铺,直奔后院而去,经过王大叔身边的时候,带起一阵香风。
王大叔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就是冯家大郎啊,长得似乎,确实挺好看,也挺......王大叔形容不出来。
眼看对方不会再出来了,王大叔便离开了杂货铺,他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那冯大郎一个汉子,身上怎的这么香?
莫不是这冯大郎青天白日的就去眠花宿柳了?
王大叔一脸嫌弃把这件事告诉了王婶子,王婶子也觉得这事情处处透漏着诡异。
“你说,要是这冯家大郎真的没有问题,那为何我那堂兄不把婚事说给自己的女儿?”
王大叔有些不以为然:“大白天就去烟花柳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啊,我猜那冯大郎也许不止去烟花柳巷,你是没闻到啊,他身上的那味儿,冲鼻子咧。”
王婶子严肃道:“那这人决计不能嫁,宁哥儿清清白白的小哥儿,配这等腌臜人家,糟蹋了!”
两口子拍板决定,让王大叔接周宁过来住几日,现在宋家的房子已经快要上梁了,正好上梁那天王婶子带去宋家吃酒,隔着人群让两人见上一面,这多人在场,不能成也没人说什么,倘若成了,那便最好。
王大叔这个传话筒跑去邻村把话一传,当天周宁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过来了。
十一月初八,正是个吉日,宋家的房子要上梁了,盖新房也是件大喜事,宋家特意置办了十几桌酒席宴请大家,这么多的酒菜,王婶子他们自然忙不过来,于是便顺水推舟带了周宁跟自家女儿过来。
宋秦氏看着那个清秀瘦弱的小哥儿,便明白那是王婶子口中的娘家侄儿,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遍,发现周宁虽然家世不怎么好,但为人处世却落落大方,跟她想象中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大相径庭。
宋春临挽着宋秦氏的胳膊:“娘,您瞧什么呢?”
宋秦氏下巴一抬,示意他往周宁的方向看:“喏,王婶子的娘家侄儿。”
周宁正好抬头,跟母子俩对上了视线,他先是有些羞涩的垂了垂眼睫,随后又抬起来朝两人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既不谄媚也不会过分的客气,分寸把握得非常好。
宋秦氏看着他手脚麻利的洗菜,微微点头,是个勤快老实的好孩子,性格也好,宋秦氏哪哪都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