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被自己埋葬……
又或者是他亲手埋葬了自己……他分不清,或许二者皆有,或许二者都不过是他的想象。
——而他,又是谁?
是喻轻舟,还是枇杷,还是一颗遗落在异乡的种子,一株在角落里安静枯荣的小小树苗?
若可以选择,或许做一棵树也是好的……至少,做一棵不起眼的枇杷树,还能值得母亲时时的看顾。
不过草木无心,没有了心,就不会伤心,也谈不上什么开心。虽然不会有负罪感,也生不出什么欢喜和高兴来。
只是那么单纯地活着,感受四季的变化,接受上天的灌溉,既不用为自己负责,也不用为他人忧心。
——那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呢。
在这么想着的同时,耳朵边缘那种似有若无的触碰忽而变得鲜明。
并且自耳廓一路蜿蜒向下,直到最为敏感的耳垂,酥痒的濡湿,将那一块软肉轻柔包裹,接着冷不丁地轻轻咬下……
嘭得一声。
喻轻舟猛然从动弹不得的梦魇中惊醒。
身下的座椅随之发出巨大的声响,引起周遭一片异样的注视。
作为当事人的少年却只是低着头不置一词。
他就像是一个刚从活埋中被解救出来的人,用额头抵在坚硬的桌子边沿,胸膛剧烈起伏着——除了呼吸,还是呼吸。
呼吸声和心跳声几乎盖过了一切。
只能隐约听到模糊的声响,时远时近,像是罩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之外。
这种想象再次唤醒了之前梦境中被困住的不适感。
喻轻舟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好在那种异样的感觉很快褪去,尘世的喧嚣再度将他笼罩在其中,却是以更加柔和与不经意的方式。
这里的喧嚣并不特指某种吵闹的环境,而是环境本身。
就实际而言,除却某些时候的刻意营造,极少有人能够体会真正的安静。
就算是再纪律严明的图书馆,都会有各种各样细小的声响——脚步声,咳嗽声,翻页声,甚至是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