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仓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凌晨在突围之后,众人骑马一路狂奔至正午十分,在一片落羽杉下的草丛中,渡边和加藤带着人藏在了里面。
他们丢弃了所有的马匹,用分身为障眼法,以分身骑马迷惑敌军。
看着敌军被引出去,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此时才有片刻闲暇的时刻来休息。
只听草丛中是此起彼伏的喘息声,谁也没有说话。
这已经不是渡边与加藤的第一次见面了。(在山中里美主持的第一次作战会议上两人照过面。)
渡边本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然加藤却匍匐着爬到渡边的面前,“将吃的分给我们兄弟们,还有水,我们已经断水断粮多日了。”
渡边看到了加藤满是血痂的脸,以及干涩的嘴唇,眼底黑色,眼白很白,人变成这个样子宛如恶鬼。
他定定的看着他,半响才点点头,命人分发食物。
加藤的手下吃的很快,狼吞虎咽,而加藤前几口吃的很快,后面就越吃越慢,他的神色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往东边走,如果你听我的,情况不会这么糟。”渡边终是忍不住道。
“你把事情想简单了。”加藤反问:“如果我一开始就往东边走,敌军的遁术打击从天而降,我会死,你也跑不掉。”
“如果敌军的远程遁术真的有,你不可能逃到现在而敌军一直不用。这围三缺一的打法,本身就是惑人之策,你也不是新手了,怎么会被这个东西迷惑。你的队伍现在近乎全灭,我救你的意义是什么呢?”渡边低声喝到。
“你不知兵,如果我没猜错,敌军的远程遁术之所以一直没来,等的就是我们的援军,或者说是一直在等着我们的后勤队伍出现,而你还真的冒险进入前线了,这是我没想到的。”加藤冷笑一声:“我作为军人,在被大小姐放弃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有了牺牲的觉悟,但是你呢,你为什么而战?”
“你领着一群杂牌中的杂牌军,是什么让你敢来前线送死?”
“你到底在为谁效力?”
见渡边不说话,加藤哼了一声:“你就是一盘菜,送给敌军的一盘菜,为的就是吸引敌军的注意。当敌军知道发现了我们的后勤,那么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抓住你。”
“如果你早点出现,那么我可以以你为诱饵,吸引住敌军,我和兄弟们就能脱困了。只是,现在的话,便没什么意义了。”
“我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对整个战局有什么意义吗?”渡边冷笑一声,他作为后勤队长,活着要比死了价值更大。加藤毫不掩饰自己的阴险,此刻竟显得真诚许多。至于加藤关于远程遁术打击的推论,他不敢苟同,他认为加藤想多了,反而抓不住战机。但是加藤接下来的话反而让他明白了眼前这个雇佣兵出身的指挥官到底在想什么。
“时间,大小姐需要时间,虽然我不知道大小姐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这是大小姐确定这个战法一开始就确定的事情。无论是分兵还是游击战术,都不符合战争常理,根本不能速胜,所以大小姐在拖对手的战争节奏,所以大小姐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布置什么,只有这种解释。我活不长了,我死后,你务必要完成这个战略目标。”加藤忽然面容严肃的说。
“你看起来……”渡边想说什么,然加藤吃着吃着就吐了。他刚刚吃下肚子的东西,化作流食吐了出来。吐着吐着就开始干呕,然后呕出了一口血。
加藤有严重的胃病,一直以来又吃饭不规律,冷热交替,没法休息,又加上心力交瘁,几次战斗又伤及内脏,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就是在强撑。他已如朽木,离死不远了。
但哪怕此时他对于自己吐血的事情,却只有苦笑。然后吐完了,接着慢慢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