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岸的,他只记得河水没顶,最强悍的对手沉底。
然后他就再也没力气了,也一头栽进了水里。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卫生室的,迷迷糊糊的,隐约记得有人喊他,有人在摇晃他。
他的眼前,似乎闪过很多人影,有李医生,有贺司机,有廖工,有王姐……
然而,他没办法睁开眼睛,也没办法说话。
很快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就好像陷入了梦乡,脑袋昏昏沉沉。
张戈不知道的是:他的确睡着了。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很久……
久到了世界都变了!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舒服,迷迷糊糊的闪过很多画面,很多声音。
梦里,他听到有人用手在门上抓挠,那声音就像猫爪子在心口挠,听起来很割裂,很难受,让人喘不过气来。
梦里,他看见了有人满嘴是血,眼睛血红,指甲就像僵尸的爪子,走起路来晃晃悠悠。
他隐隐看见有东西晃晃悠悠的,一点点向他靠近,本能的觉得那个东西想对他不利,潜意识告诉他,要远离那个东西。
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就像恐怖片里,猪脚第一视角面对僵尸。
跑!
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但是,梦里,他想动,却浑身疼痛,四肢被定住,根本无法移动。
眼睁睁的看着疑似“僵尸”的东西,一步步的,慢慢的,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靠近。
他想喊,喉咙嘶哑,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跑,任凭他如何扭动,眼前的怪物离他是越来越近。
绝望!
一种眼睁睁看着大恐怖一步步逼近,却动弹不得的绝望,如泉涌充斥心头。
梦的最后,一个大男孩的暴喝声中,“僵尸”消失了,绝望的感觉不见了。
那个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有点像表弟,但肯定不是。
他又记不起来是谁,脑袋越想越疼,越来越沉,直到完全陷入了黑暗。
最后,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耳边被无数蜜蜂一样的声音围绕。
他听不清,只感觉好吵,好烦,好想碾死这些发出声音的蜜蜂。
……
“嘀嘀……嘀嘀……嘀嘀!”
床头一阵手机电量太低的响声,让张戈被惊醒了。
他艰难的扭头,瞥了一眼手机,喉咙肿痛,嘴里发苦……
他醒了,也没醒。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显得格外瘆得慌。
黑暗和诡异感,让他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一股浓烈的酒精气味,充斥鼻腔,呛得他鼻涕都快流出来了,发干的喉咙更是烈火遇干柴,呛得他想咳咳不出来,差点窒息。
借着微弱的手机光线,他看见水泥地上擦拭过的发黑血迹,身边还有几个空着的病床,以及一个趴在他身上打着呼噜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脑袋很沉,压在手臂上的沉重感,与梦里的不真实感完全不同。
他确定,自己醒了,是真的醒了。
职业性的观察四周,这里与昏睡前的留观室,布局一模一样。
那个咬伤他脖子的小女孩很可爱,她的脑袋,压得自己整个左手快没了知觉,一大摊口水,从没了门牙的嘴边流出。
这对于张戈来说,或许是件好事:整个人都在疼,左手没知觉,至少是不疼的。
他好像又没醒,四周环境大变,让他感觉非常陌生,四肢被结结实实的绑在了病床上,一动也动不了。
这个绑法,换成廖文兵也挣脱不开。
留观室的确还是睡前的布局,但一切都显得阴森诡异!
四周的窗户,被木板钉死,又被床单罩住,使得光线根本进不来。
要不是手机发出微弱的亮光,张戈可以肯定,他什么也看不见。
地面的血迹,哪怕擦试过,也依旧留下一片暗红,时刻提醒着张戈,这里发生过流血的大事!
一切的一切,太过离奇,让张戈觉得这个梦……
真他娘的真实!
“吱呀!”
房门被打开,伴随着刺眼的光芒,光的尽头,一道人影由远及近。
张戈慢慢适应了强光,看清楚来人之后,他彻底的确信:这不是梦!
“你居然醒了?”
一声略带惊讶的声音,让张戈鼻子都气歪了,似乎对方认定自己醒不了了似的。
很快,对方似乎也觉得这个语气不太对,连忙讪讪一笑,调侃道:“你再不醒,卫生室的葡萄糖和生理盐水,都快不够用了!”
“啊……水……水!”
嗓子干哑,有一股撕裂的疼痛感,张戈只想来一口冰镇可乐,一通到底,彻底释放那股从心底冒出的燥热和疼痛。
“你等会儿啊,我去给你拿!”
李烨先是把骆梦影抱到一旁的病床上,盖好被子。
然后转身从诊室拿来两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慢慢喂给张戈。
一瓶水喝了大半,张戈终于感觉舒服了很多。
“我……我睡了……多……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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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戈忍着喉咙撕裂的巨痛,艰难的发出声音,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他感觉莫名其妙,一觉醒来……自己成病秧子了,要死不活的。
周围环境也来了个大变样,仿佛他沉睡了几个世纪一样。
医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戴上手套,一只手按住张戈的脑袋,另一只手将一根体温计,插入张戈的嘴里。
眼见张戈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医生长舒了一口气,看见张戈懵b加质问的眼神,才缓缓的回答道:“七天?
不对,十天?
也不对!
反正,除夕过了,春节也过了,过两天就是元宵节。
你自己算一算吧!
这些天,你最高烧到三十九点八度,我们差点以为,你也会变异……
所以,才不得不谨慎一点,把你绑起来,以防万一!
不要见怪,等你好了,看看网上消息,就会理解我们为什么这么做。”
很快李烨眼神就黯淡了下去,声音越萧瑟了许多:“不过,你大概只能看看几天前的网络消息了!”
张戈没有回应,他嘴里含着温度计,也没法回应。
大概五分钟后,医生取出温度计,看了看,复杂的脸上,露出喜色:“恭喜你,退烧了,百分之五的概率都被你碰上了。”
“变……变异?
我?”
随着嘴里唾液分泌,喉咙得到滋润,疼痛感减轻了很多,张戈说话也越来越利索。
提到变异,医生神色复杂,有畏惧,有兴奋,也有痛苦。
随即,他用一种淡漠的口气说道:“就在你昏迷的那天夜里,卫生部公布我国流感人数超过一半,后来说是百分之七十,后面直接说无法估算,干脆不报道了!
有人推测,感染者可能达到九成。
他们的症状跟你一样发高烧,严重的会昏迷。
最近这段时间,感染人群陆续变异,双眼血红,指甲和牙齿变得锋利,也具备极强的攻击性,开始袭击未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