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佯作不懂,用口型反问:“什么?”
月光憋闷,用力抿了一下唇,耐心补充主语:“你和阿爸。”
原遗山垂下眼皮笑笑,很意味深长的样子,趁她怔愣,拿着酒掀帘出去了。
当晚扎什闷头倒酒,喝一杯原遗山便陪一杯,草原汉子酒量深似海,唯一不足是喝得上脸,没切几刀手把肉垫垫肚子,就已经两颊通红。
反观原遗山倒是面色如常,只较往常更苍白。
陪着扎什的节奏,他也喝得急,月光知道他酒量并不如看起来那样深不可测,又不敢当着阿爸出言劝阻,便只默默在旁拿匕首一块一块切了牛肉,趁喝酒的间隙,递到原遗山嘴边。
吃些东西,或许不那么伤胃。
家人互相切肉递肉,原无特别,但送到嘴边却是少见,宝云眼睁睁瞧着这情形,心里不免叹息——自家丫头面上一派若无其事,殊不知动作眼神早就把对原先生的在意展露无遗。
这桩姻缘,门第之隔实在夸张,宝云心里原是揣了一万句不乐意,刻下瞧见女儿望着那人的眼神,却连半句都说不出了。
确然,女儿离开海市回到家后,眼里再没有过此刻这样的专注。
那几天宝云瞧着闺女的模样,总担心她会不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人一来,闺女的魂儿也跟着回来了。
倒是想棒打鸳鸯,可一个回来后失魂落魄,一个大老远追到家里来——如何能打得断呢。
那晚扎什与原遗山都喝到酩酊,扎什眼眶通红搭着原遗山肩膀,絮絮说着当年多后悔让闺女离开,这几年又如何担忧,拼命赚钱就是为了女儿在外受了委屈,还能有个退路回来,但没想到她在外头受的委屈有那么多……
原遗山意识仿佛清醒,视线却是发直,沉默地任扎什摇晃自己略显单薄的身板,旁边的宝云面露窘迫,伸手拉了几回,都没把人扯动,只好低声朝原遗山说不好意思。
原遗山摇了摇头,只觉肩头一重,是扎什搭在他身上睡着了。
扎什体格健壮,宝云在旁帮衬着,原遗山将人弄到里屋炕上,也着实出了一身汗。
宝云又窘迫又不安,有些不愿意面对原遗山,就慌里慌张留在里头照顾扎什,任原遗山去了外间。
月光还在收拾一桌子杯盘狼藉,瞧见他出来,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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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慰地笑了一下:“我没事。”走过来帮她端吃剩的那半盆牛肉。
夜间的温度骤然降下来,明明是初夏时候,走在室内,手却有些微微发冷。
两人在厨房将东西归置好,月光转身看着他:“你……”
“嗯?”
他的眼睛很亮,室内的灯是很暗的,越衬得他双眸灼灼,几乎映照出她的影子来。
月光不知怎地,移开视线:“家里没有客房。”
这会儿酒意上涌,原遗山思绪有些迟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一会儿开车去……”
说到这里又停下来,因为忽然想起自己喝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