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们没有一次能好好聊到最后。”
他半蹲在她身前,攥着毛巾,仰面道:“这次我让你问,问什么我都答,好不好?”
见她沉默,他苦笑了一下:“这么久以来,你对我就什么都不好奇吗?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有没有爱过别人,为什么卖掉手里的马,为什么很少再去山光道……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他的姿态几乎是带着祈求了,像是在说,求你,开口说些什么,什么都好。
她怔怔地看着他,困惑地拧着眉,半晌,终于茫然一般开口问道:“那时候我被禁赛,你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
顿了顿,她形容道:“就像,我走在路上,被从天而降的什么东西砸得头破血流,而你站在路旁无动于衷。”
原遗山心尖被这个形容刺得鲜血直流,却又隐隐松了口气。
好歹,她还愿意和他开口谈及从前,还对他还有想知道的事情。
他换了个姿势,盘膝坐在她身前,因着床很矮,她坐在床沿稍稍低头便能望进他眼里,并不算离得很远。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却另起了个话头:“我好像从来没和你说过,我是怎样开始策骑的。”
“七岁那年我母亲病逝,父亲悲伤不已,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很难在家里看到他。后来我问他助理,才知道,他几乎除了工作,每天都泡在沙田——他用赌马来逃避母亲的离开。”
“可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跟他提出要学策骑。”
“他答应了,还买下一匹幼马找了教练教我。”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神色古怪地笑了一下,接着道:“初学马,总有摔跤的时候。但是在我摔马的第二天,我发现教练牵来了一匹新的幼马。”
月光一霎脊背生凉,她没有问,之前那匹马呢?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一匹马在大多数马主眼里的微不足道。
原遗山平静地说:“之前那匹马被父亲处理掉了。他说,摔我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样的马不该留着,我也不该对一头畜生存有感情。那天家里烤了马肉,父亲很自然地和我说,这是之前那匹幼马的腿肉。”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摔过马。可我也不再会为死生别离轻易动容。他只用这一件事,教会了我漠然这两个字。”
月光听到这里,哑声问:“我是那匹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