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我会再也闻不出别的气味,看不见别的景象了,但是梦里,每天“充电”的时候,我还是能看见各种各样的风景:
长满小野花的山谷,高楼大厦与平民窟相街相望的大都市;辽阔的大平原,楼顶天台,一望无际的电网……
也还会听见,嗅见更多的东西。
可惜做梦的时间太短了,身体自然醒来,我就知道应该要起身,然后在一片黑暗中,探手,去摸索夜视仪,拔掉它的充电头,最后去洗脸,用刚被烧开的水。
我可能天生亲火,所以皮肤特别耐热,不像隔壁室友,他们是有轻微烫伤的,后来烫着烫着,就生出一副强大的皮囊了。那段时间,痛苦的呻吟,我确实没白听,它们是大片死寂中的一点人气。
她已经习惯闭上眼睛在黑暗中生活。
她已经习惯透过夜视仪去看见这个世界。
我跟随眼前发热发红的人型图像,排队走下楼梯,然后在机械督工的陪同下,随便编入一队,去到一个地方开始工作。
步子的跨度一开始容易过大过小。后来踩别人的鞋踩多了,也被别人踩多了,我们就开始习惯,默契地迈出大小一致的步伐。
要是因为走步的问题,而迟缓进度,可是要遭打的,机器人可不会跟你讲情面。而且它们是该打打,该医医,立刻打完立刻医,不说折磨都不信。
所幸,我收受了“永生洗礼”,伤口不管多严重,都能比常人要更快地痊愈。因此我的惩罚被替换了,从攻击肉体,变成攻击心灵。
魂海最不缺的就是冤屈,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还有奇奇怪怪的抱怨,只需喝下一滴就能销魂。
喝得越多,我跟重工塔的绑定就越是深入,工作的效率也就越快,就好像,就好像同一时间,别人是一个人在工作,而我背后有更多的人。
来自亡灵的庇佑。
每天的工位都不一样,但工作台的布置是一样的,都是流水线上的一道工序。
愤怒是环环相扣的,我们在拆解各类【黑核物质】时特别需要防爆,因为轮值到那个岗位上时,我们会先穿戴好防护服。
以前是没有,但现在消除工作的人越来越少,而产生工作的人越来越多,隐约间,好像有一个平衡被悄悄打破了。肯定有什么是要发生变化的,就是不知道哪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