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有德当然不会在此时跟负霜别苗头,他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看起来像是醉酒之后的熟睡,可实际上脑袋里却格外清醒。
眼下负霜跟他讲的这一句话与之前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有异曲同工之妙。
——“放火是重罪,要么枪毙要么牢底坐穿,但是神经病杀人不犯法。”
犹如当头棒喝,被酒精催化的冲动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突然想起来放火这俩字向来是跟杀人放一块儿的。
他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给这堆药材点了,这事儿完全没有可以抵赖的余地,就算是推到酒精头上,也改变不了他最少得坐个十年八年牢的最终结果。
喝醉了杀人一样是杀人,同理,喝醉了放火也还是放火。
他心里清楚得很,他再是做下过分的事儿,陶负霜这女人都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放他一马,所以他才能那般无畏,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叫嚣。
可黄解可不一样,黄解怕是巴不得弄死自己,再说了厂子和那堆药材都是国家的,要是按照前几年的判刑标准,损害集体财产那可是重罪,得即刻去见马克思的!
两相权衡之下,他忍着后背的寒凉,不敢打半个磕巴地就按照负霜的脚本演了。
眼下场面陷入了僵局,小警察稍稍犹豫几秒,立刻就决定带着杜有德去警局,等次日医院上班了,就带着杜有德去医院检查。
如果杜有德真是脑子出问题了,那厂里和黄解差不多就只能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如果没有问题,那该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负霜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不枉费她花费了一晚上演的戏。
这一决定当然还是比较能服众的,另一边厂里的管理阶层也不敢懈怠,立刻把这事儿拍了封电报发到去往外省出差的厂长那儿去了。
场上所有人都认可了,唯独躺在地上的杜有德身上冷汗一茬接着一茬地出。
他没病啊!这怎么瞒得过专业的大夫?
负霜才不管这些,带着长青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