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金龙微微一怔,这些词汇在他以往的头脑里,有一些也就只是一个词汇罢了,根本没有实际的意义,而有一些则是实实在在的事物,是他在乎和热衷的。
至于孰轻孰重,如何排位,他自然是门儿清,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东西最要紧,其他都是虚的。
兄弟固然重要,但是必要时可以换掉,可是上司不仅决定自己的前途,也是无法更换的;有钱不一定有势,但有权势财富都是囊中之物。
小主,
至于什么名誉、百姓,都是虚的,起不了什么作用,无非是喊喊口号,利用一下罢了。
可是此刻这个东方掌门郑重其事地问这个问题,自己该怎么回答呢?他有什么用意?
方金龙脑筋急转,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我这么为难做什么?他不是自己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吗?就照他发问的顺序回答准没错!
方金龙不愧是长了一个大脑门,一副脸色凝重的样子,故作沉吟道:
“东方掌门如此考验在下,倒是让在下诚惶诚恐了,我自幼没有念过什么书,大道理肯定是讲不来的,只有按照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如实说来。”
“要是说得不好,还请东方掌门不要责怪。”
东方颖点头道:
“方探长但说无妨,我喜欢听的就是实话。”
方金龙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
“不管是在这租界里面,还是华界,以及更加宽广的整个大清国,老百姓人数都是最多的,我们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离不开老百姓的付出,所以金龙觉得,老百姓比天大,是最最重要的;”
“然后我们出门在外靠的是朋友的帮衬,衙门里做事依仗的是兄弟的扶持,我们做巡捕的更是一脚踏在公门,一脚踩在江湖,讲究的是义气为先,兄弟如手足,这兄弟之情也是顶顶重要的;”
“至于上司长官嘛,一般都是不知民间疾苦,高高在上,能糊弄我们就把他糊弄过去,糊弄不了就把他顶回去,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老子还不伺候这些官老爷洋大人呢!”
方金龙边说边留意东方颖的脸色神情,见东方颖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就知道自己说得不差,投合了他的心意,暗自松了口气。
果然东方颖见他停下,便微笑说道:
“没想到方探长这么有见地,而且还挺有骨气的。”
“这么说,如果以后这三者的利益起了冲突,方探长是先保老百姓,再保兄弟,上司放在最后喽?”
方金龙点头道:
“是的,必须是这样。”
东方颖站起身来,说道:
“那对于名誉、财富和权势,你又是怎么看待的?”
方金龙急忙跟着站了起来,说道:
“我书虽然读的不多,不过小时候看戏文、听说书,那也是耳濡目染,知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雁过留声,人死留名。”
“这当坏人做奸臣必定遗臭万年,子孙后代也抬不起头;当好人做忠臣就能流芳百世,福泽绵长,所以我觉得名声名誉肯定比性命还贵重!”
“诗文上说,功名富贵过眼云烟,王侯将相流水粪土,这财富与权势,都不能长久,老百姓讲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是这个意思,我是很赞同的。”
“所以金龙认为,人生在世,名誉重于泰山,财富可有可无,权势不足为提。”
东方颖转身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拍掌说道:
“谁说方探长读书不多,这番见解,比多少酸儒大家还要高明通透。”
“说得很好,希望你能够记得今晚在这里说过的话,你过来,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你。”
方金龙忙跟着她走到外面露台,站在围栏之内,说道:
“多谢东方掌门夸赞,您有什么计划,在下洗耳恭听。”
东方颖转身看着他,豪气万丈地说道:
“我们松岳剑派想在这法租界设立一个分堂,本掌门要封一位堂主,在这里广招门徒,扩充实力,进而掌控整个上海滩甚至是松江府的帮派势力。”
“同时扶植一位精明干练的捕房要员,控制租界的巡捕力量,两边同时齐头并进,最后将所有租界统一在松岳剑派的领导之下。”
“方探长,你有没有兴趣跟本派合作,立下这盖世不易之功?”
方金龙饶是对这个年轻掌门已经是敬畏有加、崇拜不已了,可是一听完东方颖这个胆大包天的宏图大计,还是差点惊掉下巴。
好半晌才回答道:
“在下何德何能,能得东方掌门如此器重……我,我自然是万般愿意,租界怎么样也是我们中国的地盘,中国人也最多,自然应该咱们中国人做主……”
“只是,这真的能办到吗?”
东方颖傲然道:
“有我的运筹帷幄,铁腕手段,不过是区区几个租界,拿下它又有何难?”
“现在本掌门就等你一句话,愿不愿意与本派合作?”
方金龙见到她眼中冷锐的精光,心下一颤,慌忙应道:
“方金龙愿意跟松岳剑派合作,听从东方掌门号令……”
东方颖伸手在他肩头一拍,微笑道:
“好,方探长果然是个俊杰,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封你为松岳剑派在法租界的分堂堂主,代表本派在这里吸收门徒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