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政接着说:“我承认,我从一开始就怀疑您和权生部长了……”
他先是简单几句说明了怀疑的原因,来证明自己不是胡作非为,主观上并没有诬陷的意图。
随后他说:“但我最开始并没有要举报您的意思,我再愚笨,也不可能不知道,要举报您,光靠省纪委是不够的。但当时沈浩不开口,许哲茂开不了口,导致幕后的主谋迟迟暴露不出来,让我以为你们想把这个天大的案子摁下去。”
“所以你就想通报举报把事情闹大?”农俊能问。
“我当时无奈之下找不到任何办法,是一个人给了我点拨,建议我去举报。我病急乱投医,也是想着既然没有其他办法了,不如揭开盖子,把事情闹大一些。这封举报信,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到您手里,如果您没问题,必然会勃然大怒,这个案子就有了您的关注,那个幕后主谋可能就不能一手遮天了。如果……”
“如果我真的有问题,有了省纪委盯着,我也迟早会露出马脚,你的目的就达到了,是吗?”农俊能补充了林方政没说出的话。
林方政轻轻点头,赞同了农俊能的补充。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心机,省委组织部、省纪委都被你算计进去了。”
农俊能悠悠抛出这句话的时候,看不出什么表情,脸上仍然是深潭,这让林方政一时判断不出他究竟是感慨还是讽刺。
农俊能问:“给你建议的,是黄英典?”
“是的。其他人都不可能掺和这件事,他一直和许哲茂有矛盾,我想他能够给我一些有用建议。”
“呵呵……”农俊能那波澜不惊的脸上总算蠕动了一下,嘴里也发出了一丝蔑笑,“他的建议给的好啊,这两个人斗法,把你当成棋子摆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算雪耻了。”
这话引起了林方政的好奇:“他们是有什么旧怨吗?”
“跟你说也没事儿,省得你这个棋子从头到尾啥也不知道。”
农俊能简单说了纪直强和黄英典之间的恩怨。
其实也不复杂。两人结下梁子,是在多年前的一次反腐。那个时候黄英典是宁潭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纪直强刚跟着孙卫宗到宁潭市下面的一个县任县纪委书记。
伯乐相中,纪直强这匹千里马自然是奋力效忠,那就不能在任上没有作为。
纪直强有没有能力呢?肯定是有的,否则孙卫宗当初也不会那般器重他。
在县里,纪直强一个月内推出了“十六项禁令”,除去不能收受红包礼金、不能“提篮子”干预项目工程这些腐败问题外,还有严禁包括晚上在内的工作日饮酒的作风问题。要知道,那个时候十八次会议还没召开,禁酒令还没严格。别说晚上喝酒了,在酒风盛行的地方,那是早上都要应酬喝酒的。有些领导干部是从早喝到晚,整天醉醺醺不省人事。那个时候,各个单位的办公室选人,不管男女,首要条件就是要能喝,因为要分头陪领导去酒局应酬。
所以,可以预想,纪直强当时的禁令,阻力是非常大的,包括县委书记在内的领导都不太乐意。只是碍于纪直强有市委书记孙卫宗的支持,不得不让着他。
大家都以为,纪直强就是想搞点新鲜玩意,弄一阵风把成绩搞好看点,为升迁积累政绩,也就没放心上。这么大的环境,岂能你纪直强大嘴一张,说改变就改变。
可能被孙卫宗赏识的干部,执行力那是不打折扣的。纪直强还就较了真,禁令出台不到三个月,因为喝酒被查处的科级干部就有七八个。
好巧不巧,在这里面就惹上了黄英典。
黄英典有个堂弟,当时在县里任教育局局长。
因为一次晚上在ktv唱歌喝酒,被县纪委和县反贪局联合检查组查个正着。更让纪直强愤怒的是,里面除了那些陪酒小姐,居然还有几个女教师。被查到的时候,这个教育局长正脱光上衣,抱着一个女老师在翩翩起舞。
这样的作风腐化程度,这样的明目张胆,这样的打自己脸,纪直强气得七窍冒烟。这样的干部不查处,自己立下的“一视同仁、一查到底”的话就成了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