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神明被自己的鲜血浸透,
在结束一切以后,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了。
精力在不断流逝,
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想回家…”
回到最初带给他温暖的地方,哪怕是虚假的也好,都没关系了。
【津见!快穿上鞋子,不要光脚在走廊乱跑】
【快下来,你在宿傩大人脸上做了什么!】
【等你再长大一些就可以穿了】
【津见,要一直快乐】
【蠢货,今晚学不会就别吃饭了,最简单的阴阳术都学不会?】
【臭小鬼,过来】
【站到我身后去】
……
月读津见已经不想去纠结那些真真假假的谎言了……至少在那一刻,他是真的被当做家人好好爱护的,既然如此,那也没关系了。
每一次呼吸都夹杂着痛苦和晦涩,空气中都弥漫着绝望。
雪白柔顺的雪发脏污不堪,乱糟糟的贴在他身后,脊背似乎再也没有力气去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微微弯曲,摇摇欲坠。
经历巨大打击后的月读津见精神恍惚,沿着来时路去看了看自己最初来到的地方,
他一步一个血脚印,不敢走人多的官道,只敢自己从荆棘杂草丛生的树林里穿行
不敢面对那些贪婪的人类了。
越到了最后关头,他就越想“家”
一袭白衣不再干净,袍角下系着泥土与混干的血迹,白皙精致的脸侧还留有一道血痕,
月读津见开始听不见声音了,蛙声、风声开始慢慢退出他的世界,
即便如此他仍然想回家,他找个安安静静的蜷成一团自己慢慢的消失
这一头的月读津见恍恍惚惚独自一人在树林里固执的走着,一直不停歇着,
越走越偏远
不分白天与昼夜,脆弱又固执的想要“回家”
那一头,
御三家。
五条宗人和禅院和彦收到消息都要气疯了,大肆派遣人出去找人,可对于真正有心想要躲避人群的神明而言,是丝毫不起作用的。
他与里梅再次回到了一开始遇见月读津见的那处偏僻的庭院,里梅简单收拾了一番里面,打扫干净卫生,在里面等候多时。
月读津见的精神头已经不太好了,就连看东西都会错乱,这几乎让他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美梦。
原来的宅子还好好的在这,和记忆里相差无几,
月读津见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那扇漆黑厚重的大门,
这一次,没有了同心咒
两面宿傩已经不必将生死与他绑定了
这扇门,还会为我打开吗?
他想,远在平安京的人肯定是不会想到他在此处的,于是心下好受了一些,又有些委屈
明明可以直接翻墙或者是打开门进去的,但带着某种隐秘的仪式感,他想敲敲门
告诉这栋宅子——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他又回来了
把自己搞得一团糟,好可怜的,又回来了。
尽管他心里清楚,其实他并没有家
双眼无神的白发少年吃力的伸出手想擦拭干净脸上的血污,但是却越擦越脏,完完全全变成了小脏猫
手下敲门的动作越发慢了下来
“咚咚咚”
月读津见刚想放下手,门却被径直从里面打开了,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像做错事情的孩子。
是两面宿傩。
不知名的情绪涌上来让他好难受,眼前水汽氤氲,突然生出了些许无地自容的感情。
他背过身擦掉眼泪呐呐的就想离开,却被大力的扯住。
绿光闪过——是反转术式。
没有用。
反转术式
反转术式
反转术式
——全部都不起作用。
两面宿傩将他粗鲁的拉进来横抱起,阴沉的走向他的房间,“还知道回来?”
月读津见不答,脑袋昏昏沉沉的,吃力的看着他的嘴型辨认着他想表达的意思。
好凶。
身上也好痛。
在外面受尽委屈的小猫被欺负完了还知道乱糟糟的往家里走,被精心护理过的毛发都打结了,身上也好痛,还被饲养员凶了一顿。
太好了,
终于可以安心的……
月读津见静静的靠在诅咒之王的怀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和着血熨湿了两面宿傩的和服。
很烫。
里梅赶到和室,手里捧着早就熬煮好的止血汤剂,险些拿不稳摔倒在地。
“津见!”
“怎么会这样!”
术式不断的发动着,从他见到月读津见那一刻起。
但是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两面宿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脏也不受控制的缩紧,尽管他并不明白所谓“慌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