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那阵法就在他眼前乍然大亮,从地心而出的光芒一点点将繁琐神秘的阵法线条点亮。
“夫子给你的东西带了吗?”落安问。
傅锦梨将戴在脖子上的小珠子扯出来,给他看,“在这里。”
落安笑,“那便好。”
他朝着傅锦梨伸出手,干净的掌心摊开在小孩儿眼前。
“该走了。”
说话的人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可是傅锦梨抬头去看,只在那双含着笑意的眼中看见了无尽的荒芜与痛苦。
一如......
两人初见时。
一只小小的,胖乎乎的手,没有多犹豫就搭了上去。
傅锦梨跳下王座,说道,“好。”
落安牵着她,一大一小的银发在亮若白昼的殿内依旧晃眼。
阵法的正上头是一条盘旋而飞的苍龙,囧囧的双目无神空洞,可注视下来落在两人的身上,又一瞬席卷上了悲恸。
它就这么看着,看着龙脉存于世间的两代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先后赴于混沌。
落安先傅锦梨一步踏进了阵法,
在他身后,傅锦梨安安静静,像只没什么活力的破布娃娃,只跟着一道麻木地抬起脚来。
只是那绣着小兔的鞋尖在距离阵法只有一指距离时停了下来,再不往前了。
浑浑噩噩的小孩儿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她慢悠悠地扭头,看向的是没有遮掩的殿门。
黑洞洞地,没有一丝光亮的甬道里空荡极了。
空无一物,也不会有谁会出其不意出现在那儿。
傅锦梨有些难过,又有些开心。
她觉得自己坏掉了,怎么会有小龙想哭又想笑。
她努力想要龇牙笑起来,眼泪却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泪水划到她戴着的小珠子上,有点点光亮一闪而逝。
“爹爹....”傅锦梨小声地喊,可是没有人应她。
小孩儿委屈得嘴角往下压,却又做凶巴巴的样子,“爹爹坏。”
尾音刚落,她就回过了头,而后,义无反顾地迈步进去——
“傅锦梨!”
身后传来的声音嘶哑急促,在这大殿中带着万分的惶然与恐惧落入两人耳中。
傅锦梨猛地扭头——
傅应绝正双目通红地站在殿门处,死死地,阴鸷地,紧紧盯着两人。
两人脚下的阵法已经成了,那流淌在纹路里的白光像是一把钝刀,寸寸割在傅应绝身上,将他浑身的血液一点点放干。
他不知那是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不能待在里边。
不能待在里边!
傅应绝无法思考,无措地站在那儿,手颤抖着抬起,声音都不敢拔高。
朝着傅锦梨伸出手,声线不稳,甚至带上了祈求,
他哄着:“你....你出来,你听话,出来跟爹爹回家。”
“.....好不好,爹爹来接你了,永嘉你出来.....”
话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哽咽。
傅锦梨似是受到了蛊惑,呆呆地朝着傅应绝的方向迈开脚步,可是阵法已成,抬脚只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根本出不去。
她出不去了。
她要救爹爹的,她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