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六花儿忽然就火急火燎地来报是远远地就看见一大批人往山脚下来。
这两天收获颇丰,又想着大事将近,这不是薅到一个是一个。
于是急匆匆地报了上去,没想到是主事的那个不在家。
可却叫傅锦梨给听见了,小丫头马上扯了自己的小衣裳穿好,抱着头盔带上就要出发。
六花儿为难,可不敢拒绝,咬咬牙,叫上兄弟们当真要如她愿出发打劫。
连同赵驰纵都全副武装,跃跃欲试地在外头等着了,临走前却想起来还有个裴风没叫。
这才找上门来。
“不在家?”裴风纳闷。
傅应绝瞧着都好似要时时刻刻守着这大胖闺女了,怎这时候会不在家。
前日才去杀了山脚下一堆人,今日又杀哪儿去了。
不过他不在家,裴风更不放心这小只自己出去了。
严肃地点了点头,叫她稍等片刻,就带上家伙事一起去了。
——
周意然已至行云岗外,带领大军长驱直入,剑指淮川。
“将军,陛下传信,叫您换道过匪山。”
周意然没说话,目光远远地越过重重山峦也不知在瞧些什么。
良久,他胯下的马儿嘶鸣一声,他才开口问,“陛下人在何处。”
传信人面露难色,“不知,未曾交代。”
只突然来了信,叫大军从原定的北道换至行云岗。
探子有报行云岗一带匪患严重,不知为何要从那处过。
周意然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道,“那便过匪山。”
对傅应绝的命令没有丝毫迟疑,便是前头有阻,也是义无反顾。
气势雄浑的大军,以周意然为首,跨入行云岗。
行云岗若不是因为不安全,也是个好去处。
山清水秀,带着南方特有的柔美。
只是群山脚下人迹罕至,难免冷清。
但今日不冷清了。
这头来一波人,那头也来一波人。
就这么在那拗口处,狭路相逢了。
周意然眯眼看着眼前穿得不伦不类,手上提刀提斧的一群人。
男女老少皆有,嘴里还不怕死地喊着些匪话。
六花儿当头,看见那高头大马上的将军,玄甲墨发,凌冽若山间庙里的战神。
他只淡淡地递过来一眼,
六花儿就腿软了。
再一看他身后千军万马之势,六花儿当即觉得十分危险,想脚底抹油,马上开溜。
但他身后是他的大当家,六花儿不敢跑,输人不输阵,哆哆嗦嗦地就开始叫唤。
“黑黑黑虎寨地盘!路过路过留留财!”
若忽略里头转了十八个弯的颤音,配上这一群凶神恶煞的山匪,倒是有几分样子。
周意然骨骼分明的手放在缰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
眼里像是蒙了雾,一身流云甲,反着寒光,在这天光下,凌厉的眉跟淡漠的眸子,竟瞧出些无悲无喜的神性来。
启唇,轻言。
“走开。”
这群人在他眼里弱得不堪一击,如今不晓天高地厚地在跟前叫唤,他却只轻声叫人走开。
一点怒意都没有,六花儿甚至能从他低垂的眼中看到无尽的包容。
是……
叫人见着就不敢生出歹念的大将军。
一群土匪露了怯。
这人看着不似他们二当家那般的不好相与,明明是格外冷的一个人,却无端叫他们觉出些安心来。
“这……莫不让开些吧,看着不像咱能劫的。”
有人扯了扯六花儿的衣裳。
行云岗土匪,谋财却不害命的。
有时候气势汹汹地带着人往山脚下来,却劫着个一贫如洗身世凄惨的,自己东凑凑西凑凑还倒掏腰包送人出山去。
本就不是大恶之人,现在更晓得见好就收。
这眼前人明显他们拿不住,不赶紧放过去难不成还要惹祸上身?
有一人开了头,剩下的也跟着弱了下来。
正当他们磨蹭着要让出道来时,后方乍然响起一道牛气冲天的奶娃娃音。
“小梨子大王,驾到~”
一听见声音,原先还在磨蹭着慢悠悠的土匪,瞬间站直身子,十分有秩序地往两边散开让出条道来。
道路一开,也叫这峡坳里的人,都明明白白看清楚了后头是个什么情况。
周意然听见那声音时就暗觉不妙,
猛得抬眼看去,瞳孔兀地放大。
细看之下,甚至能从中看到些不可置信与荒唐。
一张冷脸也有龟裂之势
他身旁的副将更甚,看了一眼就一跤从马上跌落下来,颤着手一指,如遭雷轰般震惊。
唇哆嗦着,“小……”
小半天也小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一群土匪不明所以,不晓得这上一刻还牛气哄哄的一群人,怎么下一刻就乱了起来。
但是看这情形,似乎是因为他们大当家。
至于他们大当家,如今又是哪般光景呢。
打眼瞧去——
小木车上……
说是小木车,又不太像样子。
不过是块木板,下头钉俩轮子,破破烂烂地。
木板上铺了层厚厚的垫子,现在垫子上翘着脚躺着个胖乎乎的奶娃娃。
奶娃娃虎着张粉白小脸,衣裳也穿得不伦不类地,一张虎皮挂在身上。
大爷一样晃着脚丫,小鞋子上头的珠子一摇一摆地。
两只胳膊学着大人的模样抱胸缠住,却因着小手太短太胖,将自己团成了颗小丸子。
张嘴就咿咿呀呀地做凶样。
“打劫!”
“交出来,嗷呜嗷呜~”
奶娃娃的旁边,是穿着定做软甲的男娃娃,那软甲的样式看着跟眼前的大将军身上那件很是相似。
两人身后,还站着一人,是推着小木板车的裴风。
裴风目力比俩小孩儿要好上许多。
在看见周意然的瞬间,周意然因为木板车上躺着那个怔住,他却因为周意然而僵在原地。
手上推着的木板车也有些烫手,觉着这动作十分地蠢。
傅锦梨不知道两人什么心思,叫了半天没人应她,她大眼睛瞪圆。
简直岂有此理!
不理小梨子大王。
小梨子打!
胖团子直起身子来,头上那半搭着的头盔又掉下来罩住半张脸!
小孩儿一懵,随即就开始捂住小脑袋,瓮声瓮气地求助,“救救梨子,看不见啦~”
“救救大当家~”
“爹爹救乖乖呀,周周哥哥~”
没人敢动,只因那马上坐着的人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