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师面不改色地拜了一拜:“娘子身子本来见好,这几日话愈少,难见笑颜。”
避重就轻,逃避直接回答问题。
裴怀慎对这技巧不陌生,他自己便常用,但不会容忍下属在对答间使心眼。
搭在账册上的手微抬起,放下。
灵力威压豁然爆发,来势汹汹。
李医师屈首,身形前倾:
“属下所说属实!”
暗卫悄然出现。
裴怀慎挥挥手,让李医师先下去。
暗卫上前:
“禀公子,娘子又在找您。”
为防错漏,对尹萝的称呼都统一成“娘子”,连“嘉兰”这个名字都少听。
只有这一个代称。
叫得多了,好似他院中真有这样一个人。
尹萝这几日总是寻他,频率与日俱增,想来是猜到他终究能知晓消息。
譬如今日。
早晨已念过他两次,近午后又唤,没一个时辰,暗卫再度来禀。
裴怀慎闭眼捏了捏睛明穴,静默须臾:
“她在哪儿?”
暗卫道:“娘子方才赏过花,说是要去喂鱼。”
“池里的几条鱼都给她喂得肥肥胖胖,还成日地喂。”
裴怀慎一面向外走,一面吩咐道,“机灵些,死了的鱼便扔出去,别留在池里败坏兴致。”
“是。”
裴怀慎的住所离尹萝所在没隔开多少,只是澧苑太大,实际距离遥远。
沿着池边一路走,并未看到尹萝身影。
抵达花园,裴怀慎便见尹萝怀里抱着半截毛毯,蜷在花丛边的树荫下,睡得正香。
“……”
裴怀慎看向暗卫。
暗卫默然。
裴怀慎轻哼了声,漫步而去。
她倒是会选地方。
悠然清风,草木花香送往,还能免受赤日。
两旁婢女一动不动。
裴怀慎的脚步无声,停在尹萝身旁,垂首,看她唇边竟然还有一点弧度。
想来是睡得舒坦了。
一片叶子坠落。
裴怀慎随手接了,看尹萝眉下露出一点光斑,摇摇晃晃,随着风的力道险些要直接落到她眼皮。
他捏着叶片的手挡了挡,食指与中指挟住叶面,恣意翻转,在尹萝的眼尾落下略深的阴影,像是贴在她眼尾的特殊妆点。
裴怀慎便静看着这一幕,手指将叶片折了,又悬上她眉心。
“……”
此举无由。
然而婢女们莫名屏息,不忍惊扰。
-
守一是尹飞澜自小训练起来的心腹,在尹萝出事后、离家前,尹飞澜担忧自己闭关恐怕鞭长莫及,与守一定了密约。
得知尹萝失踪,尹飞澜匆匆中断闭关。
“都是死的吗?!那么大个人说失踪就失踪,改日整个尹家一起葬了,问起来也只管说不知道吗?!”
父亲已经派了人去寻找,尹飞澜却仍静不下心,将那些言之无物的回禀消息看了几张,便忍无可忍地扔了出去。
进屋的侍从连忙躲开,道:
“大公子,谢大公子正在门外,是为一小姐的事前来。”
“请萧公子进——”
尹飞澜话语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抬首,“谁?”
侍从说得更清楚些:
“谢濯,谢大公子。”
尹飞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