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意味着已经确认要投了,林浩一觉得难以置信,“按你说的十倍收益,至少要投两亿円,你哪来这么多钱?”
“那家会社的创始人帮我借来的。”
“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把一辈子都赌上了啊。”
没有特别机遇的话,林真秀大约能晋升为局长级官僚,然后在五十多岁某个同期晋升为外务审议官时天人下凡,去大企业担任董事或顾问。他现在年收入600万左右,当上课长后增加到1265万,当上局长后是1780万,公务员生涯总收入大约是三亿円。退职后的年收入会有大幅提高,少则五六千万,多则上亿,大约能拿七八年,直到他的同期和熟悉的后辈全都退职为止。之后会换个公益性法人机构担任名誉性质的职务,进入半退休状态,年收入相应减少到两三千万,再过几年完全退休。这样算下来,一生总收入大约十亿円左右,扣税再扣除生活费,最后能结余三四亿円。负债两亿円不是不行,但算上利息的话,就要一辈子还债了。
这个金额能说明林真秀深思熟虑过,绝非一时冲动,让林浩一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这个一直很优秀,也没让他操心过的儿子为什么明明有大好前程,却不顾一切去冒险,结果得到一个某种程度上说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不想和早百合结婚,有了这笔钱后,家里可以不用依靠土地生活,再用十倍金额还掉以前的资助,就能摆脱高濑会长的约束了。”
虽然一直知道次子很抗拒这件婚事,但林浩一也没想到竟会这样坚决,这样极端,好一会儿才长叹道:“新年初诣时,高濑会长和我单独谈过你和早百合订婚的事,我也试探过婿养子的可能,他没反对。真秀,做高濑家的婿养子不好吗?不仅可以继承两三百亿円资产的高濑家,想当亘理郡农协会长和县议员也不难啊。”
“父亲,我的自由和人生不是钱和地位可以买到的。”林真秀平静而坚定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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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以前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他还有认命的可能,那么当机会出现后,他就绝不退缩了——这关系到的不止有他的自由,还有未来的婚姻与家庭幸福。无论是娇俏可人的堀未央奈,还是温婉体贴的卫藤美彩,哪个不比高濑早百合更适合相伴一生,更不要说人美心善的白石麻衣了。
然而林浩一却觉得不能听任这个逆子把后半辈子放上赌桌,压制着心头怒火质问:“赌输怎么办?”
“赌输也可以,高濑会长不会要一个背着两亿円债务的婿养子。”林真秀冷冷地说。
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镇住了林浩一,他心头沉重,许久说不出话来,林美代子也惊呆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房间内一时寂静无声,最后还是林真太打破了沉默。
“真秀既然不愿,那和早百合结婚的事就算了吧。”他先是对自己父亲说,然后再对着林真秀说,“不想和早百合结婚也不用赌上整个人生。你在东京,还是职业官僚,高濑会长对你没办法。我和父亲只要按照农协的规矩去做,他就算刻意对付我们也找不到错处。至于资助的钱,用家里的存款还是能还掉的,你没必要这样赌。真想要投资那家会社,用一两千万円试试也行,两亿円太多了,弄不好就是一辈子还债,不值得。”
这表态让林真秀感到很安慰,但也知道事情不像长兄说得那样轻松。他确实不会有事,但父兄就不同了,事事被刁难固然难逃,不断遇上圈套也大有可能,所以他打算先化解父兄的担忧,同时告诉他们接下来自己会怎么办,让他们有信心,能一直支持自己。
“哥哥,请放心,我有分寸。”
这话等于表示不会改主意,林真太有些着急了,“都说婚事算了,你还坚持什么?”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林浩一默不作声,显然和长子一个态度,林美代子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是啊,真秀,别去赌了。”
林真秀发自内心地微笑着说:“父亲、母亲、哥哥,请放心,没有你们想的那样严重。这几个月来,为了筹措投资的钱,我和那家会社创始人合伙做笔短期投资,收益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运气好的话,甚至年底就能满足一半资金需求,不会真负债两亿円那么多。”
“大半年就能有一亿円收益?”
“我为那家会社创始人解决了一个对他至关重要的问题,他就用他的股权抵押借了很大一笔钱以我的名义投资,所以收益的绝对额比较高。”
“见好就收吧,一亿円足够你一生无忧了。”林浩一沉默许久后开了口。
“一亿円不够。”林真秀摇头,“如果我拒绝了婚事,高濑会长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和父亲、哥哥你们的。高濑家有两三百亿円的资产,但能灵活使用的不过十几亿、二三十亿円。如果我这次投资能成功,就能得到和高濑家差不多可以随时动用的资金,就能有和他较量的资本,那时,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放弃。”
“而且,哥哥,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在亘理郡务农吗?”林真秀又转向林真太,“经济局国际贸易课的同期已经告诉我,TPP谈判大约十月就会结束,现在他们和国际法局经济条约课正在为明年二月签约做准备。我得到的消息是,TPP给日本十年时间调整,最终实现农业产品自由化贸易。这十年里,日本要调整农业政策,减少直接补贴,直到零为止,还要放弃指导性米价,完全由市场而定。农林水产省预计农业生产总值因此下降4.1万亿円,粮食供给率下降26%,340万人失业。”
“父亲,让哥哥继承这份家业,没有前途。”他再转向林浩一,认真地说,“我赌赢的概率很大,有这二十亿円,让哥哥和我一样去东京吧,那里有的是机会。我分哥哥一半收益,他拿着这十亿円,想要创业,就去文化内容这个行业,我能帮得上忙。想要正常上班,最多等我晋升到课长,就能为他在东宝、索尼这些大手会社找到一份正社员工作。想自由自在,这十亿円也足够他在港区找到一个好人家的漂亮小姐,富足过一生。这些不比继承这份家业更好吗?”
林浩一不由得看向林真太,看到了长子眼中绽放的光彩,心里纠结了许久,还是一声叹息,做出了决定。
“你这个逆子!也罢,随你了。不过,你背债投资得来的收益,你哥哥怎么好拿。家里还有几千万円,交给你投进那家会社吧,要是有收益就给你哥哥,你不要分了。”
“也可以,如果收益不足十亿円,我再补给哥哥点。”林真秀一口答应,想了想又说,“叔叔和姑姑那里,也劝他们拿出一两千万円吧,到时一起投进去,有个一两亿円护身也不用怕高濑会长刁难了。不过,别说是投哪里,免得消息泄露出去,给我惹来麻烦。”
“他们肯定会问投哪里,也没理由不说。”林浩一感到有些棘手,“但他们知道的话,难保高濑会长也知道。”
“说投给Japan Life吧,就说我今年参加新宿御苑赏樱会时得到了山口隆祥会长给公务员的特别投资机会。”林真秀想了下说,“Japan Life参加赏樱会用首相的推荐名额,最近也在宣传这件事,随便查下就知道,他们该会相信。”
“父亲可以和叔叔、姑姑说我把所有积蓄都投进去了,还借了钱。”他想了下补充了一句,然后冷笑,“高濑会长应该知道Japan Life的情况,我就看他知道后还敢不敢再提婿养子的事。”
林浩一和林真太有些不明所以,Japan Life是有着四十多年历史的老牌会社,年销售额超过1500亿円,但听林真秀的口气,似乎很看不上的样子。不过反正也不是真投,就没再问下去。倒是林真太想了下,提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笔投资至少要三年后才可能看到收益,但明年早百合就毕业了,高濑会长要是那时没被Japan Life吓住,提出婚事,怎么办?”
林真秀沉默了,这确实是一个很难破局的大劫,怎样熬过这段黎明前的黑暗,他还没头绪。就在苦思冥想时,林真太提出一个听起来很荒诞的建议。
“你去追求万里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