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聚着几朵云,月色隐没。
江言视野之内全是盲区,他已经无法维持理智判断往哪处方向跑,只能依靠求生的本能四处急奔,似乎只要没停下,那些藏在丛林里的东西就不会追上自己。
他先是陷入脚下松软带着腐朽味道的泥土,使劲拔出,头也不回地朝黑不见底的前头跑。
似乎有东西往脸上飞着撞过来,江言抬手一抓使劲甩开,虎口立刻蔓延开阵阵刺痛,旋即引起一片火辣。
周围尖利的草刺和枯枝树干刮得两条腿生疼,裤子和衣服裂开的布料贴在皮肉上,淡淡的血腥与汗息随着风飘散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引起许多骚动。
江言嗓子眼绷紧,直觉和周围的响动告诉他,有数不清的东西正在追着他。
江言觉得自己就要死了,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杳无人迹的密林,或许被野兽咬死之后,再睁眼,会不会回到C市,回到家里?
抱着荒诞可笑的念头,江言悲哀地望着头顶渐渐散开的浓云,嘴角浮起轻嘲的弧度。
依旧毫无目的地朝前方跑,恍若无觉地闯入一片似乎被深渊晦暗笼罩的禁地。
直至四周骚乱的动静渐渐消失,死寂得只余下风声从林间穿过的挲挲微响,死静,一丝一毫虫鸣的杂声都没有。
江言扶着树干大口喘/气,另一只手放在身前抵着快要爆炸的胸/口。
他努力平缓剧烈不稳的气息,汗水从秀挺的鼻翼滚滚滴落,打在脚下的枯叶,发出细微的声响。
迎面袭来几缕清风,缓解少许江言身上的燥热。
他抬起胳膊擦了擦发边的汗,耳旁再也听不到周围传来的鸟兽虫鸣,微微定神。
不过须臾,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份疑惑和恐惧。
从白天经过的地方推算,无论走到哪里,鸟兽的动静总是如影随形,怎么可能会那么安静?
安静到……连风吹起枯叶落下的轻微声响都清晰可闻。
江言立刻提起警觉,浑身僵硬地伫立在原地观察四周。
云层逐渐拨开,现出月色。
江言凭借月色,勉强把周遭环境看出大致的轮廓。
这片区域似乎无比宽阔,占据比较高的位置,竟然不见一丝杂草生长。
他拖起沉重的双腿迈开步子,小心翼翼沿很小的范围走动,仍然没有招来其他野兽的觊觎。
紧绷了一天的心如同松开的弦,江言的精神和体力已经达到极限,甫一放松下来,全身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再提不上半分劲。
他随处扫视,找了块看起来最光洁的地方坐下,喘着气正准备从书包摸出剩下的一点水喝了,动作微顿,下意识屏息凝神,眉心滚落汗水。
风一吹,手脚立刻冰凉。
他停止自己的呼吸后,耳旁隐有另一道气息,仔细辨认,绝对不是风声。
极有可能是某种野兽的声音。
江言心脏骤然加快,竭力撑起将近虚脱的身体,正当他抬腿要跑,在他脚底,整片大地都在震动。
那听起来极为恐怖低沉的声音,就……来自他的脚下。
陡然升高的位置和变化的角度使得江言翻滚摔跤,他心想他真的要死了,本以为躲进了一片暂时安全可以栖身的地方,哪想……却是踩进了人家的地盘?!
天与地都在震动,无数碎石和叶子伴随这阵动静簌簌飘落,仿佛连拂照而来的月光一并颠倒扭转。
可想而知,这只野兽的体积有多么巨大,才会引出这样剧烈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