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无妄之卦

何文远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公安同志给她做笔录的时候,见她衣衫褴褛,还贴心的帮她找了一件劳保制服穿上,临走的时候因为时间太晚,特意派人开车给她送回了胡同。弱势群体总是容易得到别人的同情的,即便是她身上曾经有过前科。

何文远推门进屋的时候,于秋花跟何文惠都没有睡着。十点多的时候,外面来人砸二庆家门的动静早就惊醒了她们,在得知二庆的事情后,很轻松的就容易联想到出事的女人是谁,因为晚上跟二庆一起看电影的正是何文远。

索性于秋花就让何文惠泡了壶茶水,娘俩一边喝着茶,一边在等着何文远归家,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如果她们还视若无睹的继续睡大觉,那也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平日里就算家里的亲情再澹薄,也不能做到这个份上,好歹何文远也是何家的人,即便是不做给何文远看,也要顾忌到邻居的闲言碎语。

何文惠见到何文远手中拎着一个袋子,里面穿着她晚上临走的时候穿的连衣裙,再一看她身上的打扮,故作一惊,赶忙问道:

“文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何文远知道二庆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就算是想要跟家里人见上一面都不可能,因为坐过牢的她深知,在桉件没有正式审结之前,看守所是不允许被告跟家属会面的,这就给了自己可乘之机。所以现在嘴长在自己身上,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何文远眼中的泪水在眼眶里凝结,带着哭腔说道:

“我跟二庆去看了场电影,看完电影,二庆说他饿了,提出要请我去吃饭,我也没多想,就答应了。谁知他到了店里就叫了白酒,等菜上来之后就开喝,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我见他喝多了,赶忙制止他,并且扶着他出了饭店。

我俩回家的路上,路过一条漆黑的胡同,他趁着四下无人,就跟我动手动脚,我的衣服都被他扯烂了,当时他把裤子都脱了下来,要跟我做那种事情,被我反抗的时候,一脚踢到了他的裤裆,这才停下了手,紧接着治安联防队的人就赶到了,这才把我救了下来。”

于秋花跟何文惠瞬间变得脸色有些古怪,因为二庆好歹也是她们看着长大的,打小就不是什么作妖的性格,你说何文远强上他可能有人会相信,可是现在掉了个了,这简直就是离了个大谱。

不过遇到这种事情,不管何文远是不是在满嘴跑火车,她们都应该站在自家的立场考虑问题,绿茶惠对着妹妹问道:

“文远啊,你身体要不要紧?有没有伤到哪儿?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戏精远抽泣了两声,然后掏出了手帕,醒了醒鼻子,对着绿茶惠说道:

“姐,我还好,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早还要上班呢。对了,这件事情别让文达知道,本来他就挺瞧不起我的,知道了会更不把我这个二姐当成一回事儿。”

何文惠苦笑了一声,然后对何文远说道:

“文远啊,你觉着这件事情能瞒住文达吗?刚才派出所来人把二庆爸妈接去医院了,街坊四邻好多都听见动静出来了,咱们弄堂里长舌妇的嘴有多碎你还不清楚?恐怕明天一早,这件事情就传的街知巷闻了。”

何文惠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向上微微弯起,对于家里的这个作精妹妹,她早就烦到不行了,如今能够看到她倒霉,何文惠非但不会觉得难过,反而会觉得开心。

虽说何文惠的心里有些怀疑这是何文远故意演出来的,但是这不耽误自己先乐呵一下。真也好假也罢,其实都是一回事儿,真的话何文远也是倒血霉,邻居从此更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假也不要紧,因为这个作精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出戏继续唱下去。

这时就见何文远有些失落的摆了摆手,然后说道:

“大姐,让您费心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洗洗也先睡了,西货场明早来六百吨化肥,明个一早货场还有车皮等着我去卸呢。”

何文惠点头答应了一声,然后对着于秋花跟何文远说道:

“妈,那我先去睡了,你们也早点歇着。”

说罢何文惠打了个哈欠,朝着里屋的上铺走去,她跟何文远一直睡得都是上下铺,以前何文远蹲苦窑的时候倒是还好说,她总是一个人独占一张床,自打何文远回来后,她就搬到了上铺。

于秋花听着两个女儿逐渐离开的脚步声,长叹了一口气,她虽然是眼瞎,但是心还不瞎,耳朵也还好使,她平日里没少听到二庆妈在邻居面前叫何文远破斜,心里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但是也从未想过跟二庆妈去针锋相对,毕竟这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情。

今天何文远把事情回来跟她一学,她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自己生养的闺女,没人会比她更了解,从小文远和文涛就是睚眦必报的主儿,吃一点亏都会记在心里,这次刑满释放,何文远身上的戾气更重了,心思也变得不可捉摸,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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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王婶儿起了个大早,给孩子做饭,家里的泔水满了,她拎着泔水桶就出了门,准备去下水道倒泔水去,倒完了泔水回来的路上,就听见有人跟她在打招呼:

“哟,这不是王婶儿吗?起的可真早啊!”

王婶儿抬头一看,发现是何文远,她不由得心虚了一下,平日里她没少跟二庆妈还有三婶儿凑在一块堆儿议论何文远是个破斜的话题。

二庆妈和三婶儿倒是还好,家庭条件还算是优握,胆子也大,她不一样,知道何文远刚刚劳改释放,接触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街熘子,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何文远找人报复她。

王婶儿表情不自然的挤出了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没话找话的说道:

“文远,没去上班啊?”

何文远玩味的打量了一眼三婶儿,然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