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首先观察的当然是阿福,随后我才恍然,原来阿福也会生气。
不是说阿福就不能生气的意思,怎么说呢……一路陪着我们,替我们解决了许多小麻烦的阿福,神色总是那么慈爱。我没想到这三天里,阿福每次注视超人先生时,在他的沉默之下,隐藏的情绪是愤怒、麻木,还有一闪而逝的悲伤。
他不喜欢超人先生?
或许我不该向他问那个问题?
我再鬼鬼祟祟一打量:完了,布鲁斯也对超人先生非常有意见,我居然一直没发现!
布鲁斯“生气”的样子我见过,一般是和我闹着玩,放一点也不狠的狠话的时候,他的蓝眼睛里全是笑意,根本没有杀伤力。
他真的很能忍,至少在我面前,从不知多久前忍到现在。此刻他被阿福的话勾起火,愤怒突然包裹不住,在他眼里凝成寒霜,扎向对外界毫无反应的超人,冷得只是旁观的我很想打个哆嗦。
这时,唯一没有怒火中烧的B先生就此凸显出来。
B先生先是理智地回应阿福的话:“无所不能的是神,而超人不是神,排除掉他特殊的生理特征,他就是一个人,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他的魔抗简直糟糕透顶。”
咣!
布鲁斯的汤勺砸碎了碗沿,他道了声歉,便向B先生致以微笑:“亲爱的B,我得纠正你,没有人类能做到轻松毁灭一座城市,一座、庞大的、鲜活的、甚至有他爱的人生活的、城·市!”
“不止大都会,哥谭的遭遇——这个世界的遭遇,阿福,我们都很遗憾。”布鲁斯舒出一口浊气,嗓音低沉,“我有些意外,B,面对那个怪物,你怎么做到保持镇定,又将希望寄托在那家伙身上的。”
我不敢插嘴,真的,这个小小的临时营地里已经没有我的存在了。
但B先生就是能顶住布鲁斯恐怖了百倍的压力:“我只是陈述事实,第一时间找到最优选。我也不是没有愤怒,布鲁斯,当你到了和我一样的年龄,见了和我一样多的事,你也会一样冷静。”
他接着又顶住了阿福懊悔的张口,抢先道:“不要抱歉,阿尔弗雷德,你没有错,我们完全理解你的心情,感谢你这一路上的包容。”
“但,在我的世界,我对超人的了解胜过他自己,我曾与你们一样,怀疑且憎恶过他,可后来,超人证明了自己。在我所知晓的许多平行世界里,绝大多数超人如我的印象那般,没有改变。而这个世界被变量影响的超人……我当然确认过,我只希望清醒后的他能从一至终,即使他做不到,我们也有预备方案。”
“真不敢相信,我听出你的夸奖了。”布鲁斯阴阳怪气,“你很欣赏这个外星人,甚至愿意信任他,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于是,你们是朋友?我是说你的世界那个。”
B先生沉默。
沉默又沉默,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张了嘴,比烧糊了的鱼骨头还要干巴巴:“曾经是。”
“……”
咄咄逼人的布鲁斯无话可说,阿福及时转移话题,我端着碗目光游离,总觉得自己去哪边都不好,干脆一咬牙,蠕动到超人先生身边蹲着,至少他这儿岁月静好,还有点点好吃。
B先生像后脑勺长眼睛般扭头:“饿了也不要啃他的脸,他是钢铁之躯,你只会牙疼。不要跟他搭话,他的耳朵里正在循环播放录音抵抗洗脑,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我嗷嗷叫:“我还什么都没做!”
“另外,你最初觉得他很——香,只是因为那一天,他脸上溅到了一种魔力极其充盈的,血液。”
B先生竟然偷听到了我的问题!
后一个词,他莫名顿了一下才说出,此后语气恢复如常:“半神之血,来自一位为守护而战的战士,我们应当对她心怀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