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坐到三轮车的车帮上，跟父亲看了一会热闹。

下棋的是两个人，观棋的却有五六个人。这盘棋局刚刚战到中路，还没有到关键时刻，基本没人说话。

其他老大爷，有靠墙根听收音机的，有互相聊天的，聊的都是国家大事。

赵明留心听了一会，通过他们的谈话，大致得出结论，钱越来越难挣，国家要乱，南海那边早晚得打仗，但台湾快要收回来了。至于原因，就是腐败分子太多，航母下水。

他们说的这些事，跟新闻联播里面的内容，一点也不沾边。新闻里说的粮食大丰收，产业调整促进就业，拍苍蝇打老虎的事，好像不曾发生在偏远的双龙村。

看到儿子坐在三轮车上不动地方，赵有国很不自在，赵明影响他观战了。这就像，你在津津有味的读一本书，然后旁边凑过来一个人，跟你一起看，打破了你独立思考和想象的状态。

“坐好了，咱们回家。”赵有国回头招呼儿子一声，发力蹬起了三轮车。

保养不怎么好的人力三轮车，后车厢的漆面都磨掉了，表面泛着斑斑锈迹。车子动起来的时候，链条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赵明记得，在他小时候，父亲对待生活的态度是很积极的。每次回家探亲，都要打扫院子，修自行车，拾掇院子里的菜畦，从山里砍来树枝，劈成一段一段的码成垛。眼里有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

可是从部队复员回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车子能骑就行，衣服能穿就行，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好像所有的理想和精气神，都随着伤残消失无踪。

他唯独看重的，就是赵明的学习成绩，因为贪玩，赵明没少挨揍。

现在从背后看去，赵有国的腰板依然挺得笔直，就是下半身一扭一扭的，伤腿用不上力，车子蹬得很费劲。

赵明跳下三轮车，紧走两步赶上赵有国，说道：“爸，你下来吧，让我骑一会。”

“干什么，你会骑吗？”赵有国扭头看了儿子一眼，皱眉问道。爷俩脾气不对付，赵明可从来没有骑过这辆三轮车。同样，赵有国也不让儿子摸，这三轮车就是他的腿。

“会不会，要骑上去才知道，你说是吧？”赵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