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藤蔓突然绷得极紧,吴峫竭力睁开眼去看,两三米处,一个黑色的影子漂在水面上。
——是那个黑影,就在藤蔓尽头!
影子一抖,突然形状就变了,几乎是像一团气体一样消失在水下。
随后,一团巨大的泥水花直挺挺的从沼泽里炸了起来,吴峫嗓子眼里卡住一句“上帝保佑”。
吴峫眼前有一对大鳌,闪电般冲着他的脖子杀了过来。
——上帝保佑个狗屁!我操你爷爷!
吴峫应激一样举起拳头打算硬刚,腰间突然一紧。
在那被藤蔓扯飞的零点几秒里,他改口道,上帝,我还是感谢你滴——
啪的再次拍进水里,吴峫一看,他奶奶的,是那根树枝已经滑进了兽口下面,而那兽口,此刻就在他身后,等着他往里掉!
吴峫死命的抠住一边的岩石,水流大力的冲击着他,藤蔓另一头的树枝也死沉死沉的掉在井道不知道哪里。
水花飞溅,那东西又迎面而来,吴峫一慌就错了手,几乎是被水流撞进了兽口里。
上帝,fuck you.
——吴峫,于2004某年某日。
...
“轰——”
吴峫在黑暗中清醒过来,首先听到的就是轰鸣的水声。
掉进来的过程是糟糕的,腰差点被拉断不说,中途也被乱卷的水流拍到什么东西上,撞得他几乎吐血。
没等反应就又翻滚着跟头冲下来...
而此时此刻,悲伤的旅程还没有结束。
挣扎着探出水面,吴峫意识到,他被裹在一道极其湍急的水流极速往前冲去。
四周一片漆黑,吴峫试图让自己的身子从水流中停下来,但完全摸不到可以固定身子的东西,触手皆是光滑的井道壁。
小主,
几十秒后,更加磅礴剧烈的水声从前面传来,吴峫惊恐的瞪大眼睛。
我操,又他妈的要——
摔...咕噜咕噜几十个...咕噜咕噜...跟头?!
——我是一只被冲入抽水马桶的蟑螂,并且是从粪道冲进了化粪池里。
脸色铁青的、再一次扑腾出水面。
吴峫掏出矿灯查看四周。
——哦,矿灯。
这算是他唯一好运留下来的装备,还是因为先前机智绑到裤腰带上才留下来的缘故。
矿灯照去,这似乎是一个地下蓄水池,四周有巨大的水流从水池壁上的井道口冲下来。
井壁上还有类似的兽头,不过这一只的造型和泥潭里的那一个不太一样,看起来这是一个用来分流的蓄水池。
岩壁上还有一些半人高的干涸空洞,黝黑黝黑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吴峫低头看了看,水流冲去的兽口四周还有枯枝堵塞着,他认了认,在其中认出了“株连”到他的那一枝。
“——?!”
吴峫提起矿灯照了照,枯枝堵塞的那一堆里,赫然躺着个王胖子!
好在这家伙体型大,身上还有藤蔓胡乱挂着四周的东西,这让他卡在那一堆堵塞的枝节中,没沉到水下去淹死。
但吴峫游过去一看,如果说刚才胖子是将死未死,那现在可能离“将死”又近了一步。
胖子的脸已经全部青了,气息微弱,脉搏几乎要探不到了。
吴峫赶忙潜下水去拿脑袋和肩膀顶胖子的肚子叫他吐水,等胖子吐完泥水,他又翻上来给胖子顺胸口。
胖子确实有了反应,但只是咳嗽了几下又直挺挺的、死鱼一样瘫着不动了。
吴峫心道不行,他必须给胖子找个平面做人工呼吸。
但胖子现在卡在一堆树枝里,他上去的时候要是角度力度不对,边缘的枯枝受不住力就要侧翻。
枯枝翻,胖子翻,他又压根拉不住晕死的胖子,相当于胖子死在他手里。
在那努力翻腾想要靠近王胖子的几分钟里,吴峫觉得自己像跳水下芭蕾的。
他垫着脚尖在水流里“优雅”的转圈,但就是死活爬不上去。
——像山一样堆起的枯枝堆,却承受不起两个人的重量。
哦——胖子,今天你是Rose我是Jack,生与死的距离不是你在水上我在水下,而是你明明在我眼前,却不能睁开眼喊我一声吴、
——“小三爷!”
...操你姥姥的。
吴峫道。
他一卡一卡的看向胖子身后,在那枯枝堆深处,又传来一声“没时间了!”
泄水声震耳,“小三爷”欲聋——他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吴峫一身冷汗,他确定刚才那两声,那就是人说话的声音,但首先、但其次、但再次——!
这里可能有人吗?哈喽,在枯枝堆里?
吴峫眯起眼睛去看,胖子身后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音。
再一再二不再三,吴峫发了狠,摸到枯枝堆里一根长条木棍抄出来端着,溜着边缘向那里靠去。
“你是谁?”吴峫问。
他当然没打算得到什么认真的回复,只打算摸准地方先干它一棒。
但这回传来动静的,是上方的某个井道口。
“谁在里面?”有人问。
吴峫愣了一下,他觉得这声音好他妈的耳熟,耳熟到他一听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是我!是我!吴峫!”
反应过来以后,吴峫激动地嚎了一嗓子,那边顿了一下,另一个男人诧异道:“哟,小三爷?”
唰的一下,吴峫当真飙了两滴心酸泪。
这个男人的声音更他娘的熟了。
倒不是因为关系好,主要是因为这人的辨识度。
华丽与优雅并存,武力和智慧同步,帅气压不住桀骜,黑色掩不住潇洒——
是他,是他!
还有他!
“黑、眼、镜——!”
吴峫叫道:“关绍啊——救命——!”
...
回声一层层顺着井道传递回来,关皓愣了一下,左手举起手里的手电,右手拔出短刀,一头扎进了井道里。
身后,黑瞎子幽幽道:“哎呀,听这声音,小三爷哭的好大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