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六)

紫府东藏 九醉轮回 1140 字 2个月前

“哎,罢了罢了,难得你这个现任本宗掌教还能在老朽面前秉持着一颗不屈不挠的赤子之心,想来最近流传在外面的风言风语也多有不实之嫌。不过呢,这也并不意味着老朽就已对你小子的野心勃勃完全认可,他日若一旦让老朽查清我那两个爱徒的死因确与你父子俩有关,到时可就没什么好说的啦。希望在此之前,你小子能用实际行动来说服老朽改变主意,不然有些阴谋阳谋的算计,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还望你好自为之吧。”

眼见仲天羽的言行举止并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露出丝毫破绽,况且有些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根本就拿不出真凭实据,鹤老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便也只能是以退为进的选择暂且相信对方,但有些该撂下的话,还是要开门见山先讲清楚的。

他的言外之意已将立场表达得很清楚,那就是对仲天羽的野心勃勃尤为欣赏,倘若有朝一日真能做到江山易主这一步,或许就算是之前曾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天大过错,也未尝就不能获得原谅。

仲天羽闻言,不由心下一喜,但却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那副执着、倔强而又硬朗的态度,更加将其有始有终的坚定决心体现得淋漓尽致。

最后,还是鹤老开口说了句‘你这位一宗掌教向我这么个糟老头子长跪不起又成何体统,还是快快起来吧’,他这才借坡下驴的按话照做,可谓给足了对方这位德高望重前辈的脸面。

而直到此时,在场诸位的口风和立场也跟着潜移默化的转换成一致,这场门内暗流涌动的风波也算是得以平息。

次日清晨,有两道掌教法旨从昆仑宝殿中传出。

其一,是任命炼器堂副堂主唐虎暂代修真阁阁主之职。

其二,是将原有昆仑四杰作以更正,除却方子墨、夏木靑、金石三位老牌杰出弟子保持不变以外,将珈蓝除名,由唐野取而代之,并由其暂且收编本宗珈蓝会全体成员。

这两道法旨一经下达,委实又在昆仑上下掀起一波波无形巨浪。

有门内长老在私底下众说纷纭,唐虎这个闷葫芦从前一直都是在故作伪装,平素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心机城府很深,如今也不知又在掌教面前立下何等不为人知的大功劳,故而才被委以重用。

也有门内弟子管不住口舌在小圈子内说三道四,说是一直以来,唐野与珈蓝之间本就不和睦,如今前者总算是暴露出贪慕虚荣的本性,于是才动用背后靠山将后者在本宗除名,恰巧也就顺理成章的成全了自己。

但是,不管是针对唐虎的众说纷纭,还是针对唐野的说三道四,却又在很短时间内彻底风平浪静,这不禁令人很是惊叹,究竟是何人用了怎样手段才做到的?

不过,有些很容易引起节外生枝的猜测和疑虑也不好对外声张出去,是以,到头来也就成了缄口不言的本宗私密之事。

砰砰砰砰!

这天夜里,堪堪才平复下心中诸多烦闷的唐野来到父亲的书房前敲响了房门。

门开,一张略带微笑的慈父面庞映入其眼帘,而后父女俩保持了许久沉默,唐龙这才悠然开口,“既然来了,想必一定是想通了很多事情,不妨趁着今夜,就让我们父女俩敞开心扉的好好聊上一聊吧。”

唐野默默点头,悄然不语的步入内门,接着就在父亲关闭房门的一刹那,猛力扑进父亲怀中泣不成声,直至哭了很久很久,总算是哭声渐弱的问了句,“爹,今夜里就只有你我父女二人,爹能否如实告知女儿,我二叔他到底为我这个大侄女做出了多大牺牲,才换来女儿今日的风光与荣耀?”

“哎!你二叔把你打小就看成亲闺女一样对待,但凡是为了你好而做出的牺牲,自然也是心甘情愿,你又何必为此而心下里纠结呢。”

唐龙摇头轻叹一声,抬起一只大手在女儿肩膀上轻拍几下,见女儿依旧没有离开自己怀抱的意思,便又意味深长的补充道:“好了野儿,如今的你已然成为本宗四杰之一,这既是为父和你二叔多年来的期盼,又何尝不是你自己做出取舍后才收获的成果。记住啦,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家人永远都要比外人更可靠、更贴心、更重要,既然你已经为了家人而做出正确决定,又何必为此而感到后悔呢。”

“可是,如果这个决定注定要让女儿悔恨终生的话,难道父亲还会觉得,女儿做出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么?”

听了女儿发人深省的问话,唐龙的嘴角不由扬起一个惨淡的微笑,随即,便又听女儿继续柔声细语的说着,“爹,原本从前的我一直在您和我二叔的庇护下长大,对于一些江湖险恶和人情世故,也许根本就无从认知。而如今的我已然历练过江湖,自认为也能够明辨是非,因此对有些事物的对与错看得也更加真切与透彻。比如,就拿佟大成之死来说,倘若不是本宗掌教在当时咄咄相逼,又怎会激怒杨洛叛下山去,又何至于牵扯出后面的一系列江湖丑闻和笑谈。再比如,本宗掌教号令昆仑子弟明里暗里与朝廷作对,后来又通过这次黄泉镇之行主动去联合各方修真门派和家族,直接与朝廷彻底撕破脸,这表面上看似是顺水行舟的被迫之举,实则又何尝不是本宗掌教和其父亲处心积虑多年的谋划与布局,只可惜到头来棋差一招,终究还是没能让这父子俩得偿所愿,反倒是成全了各方修真宗门与修真家族的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此外,有关仲掌教和方老的出身和过去也在本宗内外广为流传,试问从今往后,这样一位死了父亲从而失去靠山的本宗掌教又何以服众?那么女儿即便是违背本心的留在本宗,难道往后将要走下去的人生道路,就真的一定是光明平坦而又前途无量的么?”

话到此处,她突然推脱开父亲的怀抱,一丝不苟的凝视着父亲的明眸,问道:“爹,其实女儿还有一个最想不开的疑惑就是,平素里您和我二叔与掌教之间一向疏于往来,女儿本以为您二位是不受掌教待见,可当下再去细细斟酌,或许有些人前的虚伪表象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就连我这个亲闺女、大侄女也都被瞒得死死的,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