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序序定了庄敬推荐的东北铁锅炖，她知道庄敬是为了给她省钱，她也无所谓。心理咨询师让她经常与人聊天，与熟悉的朋友说一说自己的心事，自从有了微信以后，从来不发朋友圈的她开始每日多发模式，路边的一朵花，天上的一片云，她会拍下来配上文案，发到朋友圈里。看到下面点赞的人，她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人关心她。

为二人作了相互介绍之后，庄敬解释说自己没有开车，让高晓佳送她过来。种序序捂嘴笑了一下：“没事儿，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而且这么漂亮，看着心里就舒服。”

高晓佳见生人本来就拘束，庄敬出门之前嘱咐她只许听不许问，笑了笑不说话。

庄敬带了一瓶红酒，半杯红酒喝下去，种序序打开了话匣子。

种序序说自己活得不值得，但是她也不怨谁，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能怪指方向的人。儿子出生后，她和儿子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那时李四明职务开始晋升，丈夫和公公婆婆让她把精力放在家庭，照顾好孩子，支持丈夫的事业。从小老实的她听话照做了。丈夫出轨她有感觉，她问过几次，但是丈夫不承认，说她疑神疑鬼，而且所有的工资收入都在她手里，公公婆婆和姑姐和她的关系都非常好，尤其是小姑子，两个人亲如姐妹。她放下自己心里的怀疑，相信了丈夫，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直到收到那些照片，种序序感觉靴子终于落了地。她不哭不闹，拿着照片提出离婚，她没想到丈夫会不同意，双方父母在骂过李四明后，也劝她把日子过下去。所有人都笃定她会咽下这个哑巴亏，丈夫也认定她不会把事情闹大，给他发短信和微信解释，请求原谅，她不看也不回。

县城不大，对照着照片，种序序找到了李四明情人的工作单位，辗转问到了李四明情人的住址。她早晨穿着运动装进到小区，慢跑找到地址上的房子，是一幢联排别墅，看到了别墅前停的车，从网上查出房子和车的价格。她开始寻找一个公开的契机。

三八节那天，分管妇女工作的李四明参加全县表彰大会。大会开始前，她就到达了城中心大桥，站上了桥栏杆，自己打了报警电话，陆续有车停下来，好心的人劝说她下来，不要想不开，她对着天空笑了，她怎么会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只是她不想活着这么憋屈，不是都劝她息事宁人吗？她偏要自己给自己出了这口气。算着到了李四明的讲话时间，下面的救生气垫船也已经到位，她从包里把自己打印好的几千张照片拿出来，撒到围观的人群里，伸开双臂对准气垫船跳了下去。跳下去的那一刻，她很开心，感觉自己就像迎来新的生命一样。

与意料中的一样，父母不再阻拦她离婚，儿子也支持她的选择。除了办离婚手续，她没有再和李四明见过面。小姑子说李四明想见她一面，她把打印的别墅和车的照片给了她一张，让她转交给李四明，并请她转达一句话：“和我在一起的李四明，是合法的，是清白的。我和儿子没有用过一分不干净的钱。”

一瓶红酒，庄敬喝了三分之一，种序序喝了三分之二。高晓佳开车把种序序送到汽车站，种序序拥抱着庄敬：“小庄庄，我很开心，我还是我，种序序还是大学时的那个种序序。”

回单位的路上，高晓佳问“为什么和种序序在一起的李四明是合法的，是清白的？”庄敬很愿意为她解答这样的问题：“意思就是和情人在一起的李四明是不合法的，不清白的。”

高晓佳鄙视地说：“活该他进监狱。”

庄敬给段琨舞留言：序序很好，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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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玉瑾的病情进一步发展后，只对张好仁、菜姐、张好妹和张蓁蓁等四个人好。不知道她的脑子里留下的是什么信息，让她对张蓁蓁尤其好，每次见面都要给她金银首饰，自己身上带的、能找出来的送完了以后，就开始给张好仁和张好妹要。等胡玉瑾手里的东西送完以后，张好妹在旅游景点买了一些亮闪闪的钥匙链和各种各样的手串，张蓁蓁每次来，就拿给胡玉瑾一个。张好仁对妹妹说：“以前我们同事总开玩笑，说病人像正常人，正常人反而像病人，没想到这句玩笑会在蓁蓁奶奶身上成为事实。”张好妹听出了大哥的话外音，以前胡玉瑾但凡对孙女好一些，有些事可能就会有不一样的走向。

除了不能自己出门，不记得以前的人和事之外，只要不说话，胡玉瑾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而且随着病情的发展，待人的态度越发和善。张之义逐渐适应了母亲的病情，心绪逐渐调整过来，心里不再沉重地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想起庄敬说的很多事，自己不知道，也不记得，担心自己会遗传母亲的疾病，到医院做了一遍检查，对医生说了自己的情况。

医生是张好仁的学生，比张之义大几岁，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兄弟，你要是跟女人比记忆，你可就输定了。我老婆，从认识我开始，哪年哪月我曾经给他脸色看，哪年哪月我吵架说了什么话，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哪记得啊。后来每次我老婆一翻脸，我只管道歉，千万不能掰扯，只要一掰扯，准输无疑，还又增加一条罪状。何苦呢？我干脆走认错认罚路线。”

张之义听了，觉得有道理，想了想，又摇头说：“不行，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我老婆说我对别的女人好，这我不能认，认了就完了。”

医生问他有对个别女人特殊好过吗？给别的女人单独送过有特殊意义的礼物吗？张之义急忙摇头：“要命的事，谁敢做。”

听张之义讲了大概意思后，医生说：“你是集团领导，免不了跟女同事打交道，你没有特殊对待过某个女人，有什么可心虚的。你就大大方方地说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千万不要掉进辩解的陷阱里，越辩解越说不清楚。话赶话，知道吧，是夫妻之间最可怕的事情。”

确认自己大脑正常后，张之义放下心来。回到单位看到王心丹站在他办公室门口，张之义一边开门，一边打电话把李云程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