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五月,江东建业。
吴侯府邸,孙权打了个喷嚏。
他颇为纳闷,这五月盛夏,夏日炎炎,怎么还打喷嚏呢?
不过察觉到鼻子痒痒的,他以为是鼻子不舒服,就没有在意,继续看起了公文。
最近孙权的心情不是很好。
或者说,自从去年以来,到现在半年过去,他的心情一直好不到哪里去。
前几天他还去了一趟丹阳县和吴县的父兄墓地去祭拜。
原本去是想着父兄在天有灵能够保佑江东,结果到了吴县孙策墓地之后才发现,他兄长孙策的墓被盗了。
孙策在江东杀得人头滚滚,是以杀戮成性强行镇压的江东,在江东诸郡其实并不得人心。
以往孙家势大的时候,墓地都有兵马看守,无人敢盗,也无人有这般想法。
但现在孙权损兵折将,江东大半兵力丢在了荆州,以至于后方空虚到了极点,群盗四起,叛乱不断,有限的兵马还得防御刘备,平息贼寇,根本无人守墓。
于是就有深恨孙策之人,盗掘了他的坟墓,还把他已经是白骨的尸体挖了出来,不知道扔哪里去了,让孙权大为火光。
愤怒之后就是惊惧难安。
原本还想着去祭拜父兄祈求父兄保佑,哪里料到兄长让仇家挫骨扬灰了,令他原本带着一丝希望的心情,顿时觉得灰暗无比,十分沮丧。
因此这短短半年间,才三十九岁的孙权仿佛苍老了十岁,面容憔悴无比,整张脸完全没有了一点生气。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
贺齐还算得力,荆州之战后,山越四起,孙权势力全面撤出了黄山以南,再不敢寇略山越。
但没想到山越人变本加厉,居然收复失地,北上反而来攻打他了。
于是孙权派贺齐出兵,以少胜多,大败山越。
山越人并非整体,而是以类似于部落的形势栖息在东南丘陵的山脉当中。
他们的大多数其实都是汉人而非蛮夷,很多都是不满被朝廷以及世家剥削,举家搬迁至山里过着桃花源般的生活。
结果没想到孙家掌控江东之后,就不断劫掠山越人的人口,抢夺他们的财产,逼着他们出山成为孙氏的田奴,为孙氏出人出力,耕田纳税。
这令自由惯了的山越人十分不满,于是慢慢组织起来反抗,渐渐形成了一些较大的部落。
可惜的是由于缺少领袖以及力量分散,没有形成一个整体,被孙家逐个击破,以至于大量山越部落被攻破,人口和财产被掳走。
现在孙氏接近破败,让山越人看到了反攻的希望。
但还是老问题。
互不统属,各自为战,结果就是贺齐仅仅带了八千人,就大败了山越联军五六万,让山越溃不成军,又撤回了黄山以南。
暂时平息了山越之乱后,孙权倒是舒了一口气,虽然后方吴郡、会稽郡、豫章郡等地还是有些叛乱不止,可丹阳郡和大半的吴郡基本盘勉强安定下来,不至于让他崩溃。
现在他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随时可能会来的刘备集团的进攻了。
目前孙权极度缺兵力。
江东青壮一次荆州之战就损失了十多万,再加上之前黟县之战,洪口之战等等大败,这些年损失的兵力近十五万了。
沈晨之名,止江东小儿啼哭。
虽然已经在大力征兵,且继续以刘备集团打压士族为理由抽世家们的血,可再怎么抽人家快没血了也抽不动呀。
所以现在整个孙氏集团,能凑出来的兵力居然不足八万。
其中只有三万多人是老卒,其余都是强征的新丁,不仅有很多老弱,而且训练时间严重不足,战斗力低得可怜。
这令孙权忧愁到了极点。
看着手中的公文,没有别的什么好消息,让孙权烦闷不已,将手中的竹简往地上一扔,说道:“唤张昭、诸葛瑾、顾雍、阚泽、孙邵、严畯、陆逊、是仪、陆绩他们过来。”
“唯。”
门外的侍从就去行事。
等到晌午时分,众人才先后进入厅内,依次拜见了吴侯,再分列而坐。
孙权坐在主位上环顾众人,满脸忧容道:“孤数次向刘备提出求和的书,都如石沉大海,他连一封回信都没有给我,诸位觉得他真准备要今年进攻江东了吗?”
张昭叹息道:“最近听闻荆州不断调动兵马,还有大批粮草也在运往夏口、西陵、寻阳等地,这显然是打算要对江东出兵了。”
“若孤.”
孙权犹豫说道:“如孤上书向刘备称臣,诸位以为他能罢兵言和否?”
荆州之战孙权背刺在先,彻底失去了道义。
按理来说,孙权应该没脸求和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