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掩护夏侯惇撤退的任务肯定是能完成,到时候只要夏侯惇回来,他们就是胜利。
所以此次夏侯渊算是已经倾巢而动。
接近隅中初时,他的部队就已经集结完毕,营寨内由徐晃驻守,夏侯渊亲自领兵,副将带上副将臧霸,又有殷署、朱盖、张顺、杨秋等部将,向南而行。
几乎在夏侯渊出城之后,南面二十余里外的樊城方向,沉晨大军四万人马,亦是出动。
这次他派了赵云黄忠总计三万余人加上沉桃所部三千黄门卒,奔向筑阳阴县袭击夏侯惇,又令文聘周不疑领两万人驻守樊城以及周边营垒,自己亲领沙摩柯、吕常等本部人马,北上迎敌。
双方俱是人马众多,由远看去,两边大军一字排开,连绵数里结成多个军阵,缓缓向前行动,至陵阳坡以南三里外的古凉亭,才都停了下来。
古凉亭本是一片茫茫平原,周围村庄遍野,肥沃的田地不计其数,但大水淹没之后,早就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将士们踩在由淤泥晒干之后形成的黄土地上,脚下传来的松软让很多人觉得不适。
若是春季,也许发芽的嫩草会从下方泥土里钻出来,吸收着充满氮磷钾的淤泥养分,茁壮成长,再让这片被淤泥掩埋的大地重现勃勃生机。
但正是初冬,天地间还残留着一股洪水退去后的腥臭味以及腐烂味,放眼望去满世界荒凉和萧瑟,夹杂着北风的呼啸,只给人带来一种寒风冰冷的肃杀,以及那种苍黄的悲凉。
沉晨骑在自己的玉雒马上,腰间悬着虎胆刀,远远地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就看到宽阔的旷野上,陡然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像是把整个地平线塞满。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些黑影渐渐有了轮廓,有了样貌,最后变成了一个个踩着整齐步伐,发出沉闷脚步声的黑衣黑甲的曹魏士兵。
曹军的服饰是黑色的,连旗帜都是。
而荆州军的服饰和军旗则是汉朝士兵固有的橘红色。
所以在远方曹魏士兵的眼中,他们看到地平线上同样冒出无数黑点。
当距离开始靠近的时候,那些黑点就变成了一个个鲜红的色彩,仿佛初升的太阳,为这个苍凉的世界点缀了那么一抹亮光。
“止步!”
夏侯渊见到敌人已经出现在了一里之外,便抬手示意。
“止步!”
后方传令兵见到夏侯渊手势,立即挥动旗帜。
很快军令就下达到了诸营,因为传达命令中间花了些时间,以及惯性缘故,士兵又往前走了几十米才停下,重新进行整队。
荆州军那边则没有停留,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双方相距半里,也就是二百米的样子,这才停下来。
敌我双方队列一字排开,处于弓弩箭失之外,遥相对峙,敌我之间,甚至已经能够看清楚对方身上穿的甲胃,手里拿的武器戈矛,已经曹军和荆州军的面庞。
沉晨骑在玉雒马上,位于战阵最中央,他的主将中军处于战阵最前列尖端,左右斜后方两边连绵数里,依次布置有三四个方阵。
后方还有七八个方阵,每个方阵一部三四千人,以一个品字形大军阵,形成一个金字塔三角冲阵阵型。
郭嘉远远地看到对面摆出这样一个阵型就皱起眉头,片刻后就又舒缓了下来,对身边夏侯渊说道:“不出我所料,沉晨也急于把我们击退,他大抵也快撑不住了。”
夏侯渊高兴地说道:“既然他想要和我们冲阵,那我们也列出三角锥子阵型,与他们对冲。”
“不可。”
郭嘉苍白的脸色显露出一抹病态,摇摇头道:“我们的任务是拖延时间,让前将军那边尽快撤离,纠缠住对手才是正道,不能和他们对冲,应该防御阵型。”
防御阵型?
夏侯渊面露不满,沉晨的猖狂可是令他极为不适,敌人想要进攻,为什么自己不能也进攻?
不过郭嘉说得没错,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救出夏侯惇。
所以也只好道:“那就听令君的。”
郭嘉瞥了他一眼,作为最善于把控人心的谋士,他自然知道夏侯渊心中不高兴。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事实上按照郭嘉想来,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放弃夏侯惇,把刘备和沉晨拖垮。
夏侯惇在城里用小斗供养大军,实在没得吃,就抓老鼠,煮皮革,甚至吃士兵尸体,总归还能撑个三五月。
而刘备和沉晨这边的国力却容不得再拖下去,后方必然已是民不聊生。
曹操的北方虽然也快崩溃,然而毕竟底子厚,咬咬牙再苦一苦百姓,比刘备再多撑个一年半载还是没什么问题。
到时候即便是夏侯惇部全军覆没,只要荆州一天不能恢复,沉晨一天夺不回南阳,益州后方就会彻底崩溃,刘备的地盘也将濒临瓦解。
这可比为了营救夏侯惇冒险强得太多。
但郭嘉却不能说。
不提夏侯惇是曹操最信任最喜欢的宗室大将,单说夏侯渊是夏侯惇的从兄弟,也不可能答应。
所以郭嘉也只能救,并且还得选择最稳妥的办法营救。
那么最稳妥的办法是什么呢?
当然是拖住沉晨主力。
只要沉晨主力在这里,那么夏侯惇那边就能放心撤离了。
想到这里,郭嘉就对夏侯渊又说道:“将军且勿急躁,现在要紧的是救出前将军,等前将军回来,一切都好说,且容嘉阵前再拖一拖。”
“哦?”
夏侯渊纳闷道:“令君有何主意?”
郭嘉脸色凝重道:“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沉晨会突然多出那么多援军出来。这不可能,即便刘备临时得到消息,立即派黄忠去组织兵马,他又哪来的那么多士兵呢?我想去阵前问一问。”
“令君不可。”
夏侯渊忙道:“若是去阵前,恐沉晨痛下杀手。”
“无妨。”郭嘉摆摆手:“当初文若亦在阵前与沉晨交谈,他儒学造诣很高,不会如此下作。”
说着他又对身边童子道:“随我入阵。”
两名童子一前一后,就牵着郭嘉的马匹缓缓前行,郭嘉骑在马背上,死死抓着马鞍,不时咳嗽两声,上战场已经极为勉强了。
“师兄,那是什么意思?”
周不疑看到一个中年儒生骑着白马缓缓向前,纳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