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李相夷身上,正抱着他的脖子大声笑个没完。李相夷都要被他气笑了,他勉强平复好咳嗽,伸手在李莲花尚且酸痛的腰上猛捏了一把。
李莲花反而预料到了他的动作,如猾鱼一般快速躲开了这一下。李相夷从椅子上蹦起,径直追了过去。
嬉闹声绕遍半个山腰,隐约传到了刚刚回了住所的芩婆耳边。她回头望去,笑骂一声,“这两个不省心的。”
牧原把药炉放回小厨房,往外走时也隐约听见了笑声,道:“年纪小,爱闹些也正常。”
“你年岁虽比相夷大不了多少,反倒让我省心,哪像那两个。”
芩婆哼笑一声,接过了牧原倒好的清茶。她低头摩挲着茶盏,语气忽然平静起来,道:“真想好了?”
牧原在她身前站定,点点头,“想好了。”
“你若真想下山,我也不拦着。”芩婆抿了一口清茶,看向他,道:“你师父的那些话,你可还记得?”
牧原快速答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回血域。”
“那你前段时间为什么还要回血域,为了找你母亲的遗物?”芩婆叹了口气,“如今的血域,你回去是容易,但出来难啊……”
“……”
牧原却不认这个道理。
他的母亲,是他儿时被家族当做天才,进行艰苦培养时唯一一个会关心他累不累,饿不饿的人。她会在牧原练到昏厥,睁不开眼时轻轻抱着他,安慰他,唱中原的歌谣。
夏日的莹莹火虫在指尖飞舞,母亲的歌谣在耳边飘荡,那是牧原在儿时为数不多的安逸时光。
亲生母亲是地位地下的中原人,没办法为牧原带来竞争家主之位的助力。她没有人脉,更没有资源为自己的儿子铺路,但这些牧原通通不在乎。
他竞争家主,本身就是为了能让母亲摆脱偏见,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这一切皆毁于他母亲身死在蛊虫之下的那一天。
“……我已经不记得那天后来发生什么了。”
牧原闭上眼睛,再次回忆时,脑海中只余一片带有血腥味的漆黑夜晚。
他声线平静,近乎茫然,“她既已身死,我也不奢望能找回尸身。可我连她的一件衣服,一样东西都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