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路上虽然辛苦,大家一起吃饭却常常是欢声笑语的。然而即将到拉萨的这顿午饭,与以前大家一起吃过的任何一顿饭的感觉,都很不一样。
方自归看得出来,CK心里也非常难受。CK在川藏线上偶遇同为柳州人的小枫,本以为跟小枫很有缘分,可因为昨晚上的事故,CK知道,自己与小枫连普通朋友的缘分都已经尽了。整个车队里,最爱装逼的CK摄影技术也是最好的,因此小枫本来还对CK有一点儿好感,可自从小枫知道自己的相机摔下来的那一刻,在小枫心里,CK的整个人设就崩塌了。
在这种奇怪的气氛里,队友们骑着骑着,终于看到了写有“拉萨”两个字的路牌。
本来到了这种有纪念意义的地方,CK与路牌合影,不脱光上衣也会把自行车高高举起,然而CK此时就站在路牌边,面无表情,没做任何夸张动作地拍了一张照。
路牌下有好多动人的留言,什么“竟无语凝噎”,什么“我的确感觉到一种神圣”,什么“就算再想哭,也要说一句,你大爷的。”可大家都没有留言,因为小枫就在边上焦急地等待着。
小枫不留言,大家都不好意思留言。也幸好小枫不留言,否则留言的文风恐怕会与广大骑友们的文风迥然不同,比如这种:二货!拉萨到了,趁着商场还没关门,快修好我的相机!
小枫紧跟CK,但不与CK说任何一句话,因此小枫与CK的交流,需要通过方自归做中间人。进了拉萨城后,经过方自归传话并与其他队友沟通协调,全队兵分两路。CK、小枫和方自归三人去摄影器材商场,其他人直接去青旅入住,最后大家在青旅会合。
在摄影器材商场,问了两个摊位都说镜头没法修,但商场里确实有一模一样的镜头卖,价格七千二。听到这个价格,方自归心里有了底。虽然这一个镜头,可以买两三部方自归的那台数码相机,等于一个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但还算不上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贵。
问到第三个摊位,老板仔细看了看损坏的镜头,说:“可以修,只要能把摔坏的滤镜拆下来就行。但是拆起来有风险,拆得不好,整个镜头就废了。”
CK和方自归面面相觑。
态度和蔼的老板又说:“这样好不好?玩这种镜头的,我也当朋友。我帮你们拆,如果成功了,我不收你们钱,算我帮你们。如果失败了,你们也不要追究我责任。你们自己拿个主意。”说完,就把镜头还给了小枫。
方自归觉得,这老板很实在,心想除了死马当活马医,目前也没别的办法,便和CK一商量,两人都同意这么办。
然后方自归征求小枫的意见,问:“小枫,CK和我都同意这么干,你同意吗?”
小枫想了一下,点点头。
接下来,老板便开始拆。三个人瞪大眼睛,看老板手上的动作,最后,只见老板用工具夹着镜头,一发力,“咔哒”一响,滤镜和镜头分离。
老板仔细检查了一下镜头,笑道:“好,成功了。”
CK和方自归松一口气,赶紧向老板表示致谢,可小枫却噘着嘴,远远走到一边去了。
方自归一看情况不对,走到小枫身边问什么情况,小枫道:“我的镜头是新的,现在摔过了,又这么拆过了,我怎么知道以后会不会坏?”
方自归明白了,小枫还是要一个新镜头。方自归一想,倒也情有可原,便再回去和CK商量,CK知道了小枫的想法,叹了口气。
CK沉默片刻,故意大声问老板道:“老板,你觉得这个镜头能用多长时间?”
“能用很长时间啊。”老板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利益关系,有什么说什么。
“你看,唉——”CK无奈地看着方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