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珍珠进来服侍徐玉宁就寝,却见徐玉宁仍在西稍间奋笔疾书,不经劝道:“夜深了,小主不如早些安置?”
明日要去寿安宫,徐玉宁现下抄的《药师经》,是为慈安太后所抄。
时间紧迫,徐玉宁捏了捏发酸的手腕,又继续下笔:“再去点盏烛灯来。”
珍珠劝不动徐玉宁,只能照做。
一直到子时,徐玉宁才将将抄好,翌日一大早,又早早起来,在小李子的指导下,笨手笨脚地做了两道美食。
一道是用南瓜开了盖,掏空里面的瓢,在边缘雕出一圈齿牙,放进锅中小火慢蒸一个时辰。待南瓜香味飘散,加入泡发的上等燕窝,枸杞和老冰糖,再蒸一刻钟,就做成了滋补的燕窝南瓜盅。
另一道是用昨天剩下的另一半南瓜,制成了南瓜饼。
想着慈安太后上了年纪,怕是不爱吃太油腻的东西,徐玉宁还特意用纱布吸净了表面的油。
这两道吃食她做得细致,虽手法生疏,但不曾让珍珠他们代劳,于是等做好这一切,已经是晌午了。
徐玉宁吩咐珍珠好生拿食盒将两样吃食装好,回屋让玛瑙进屋服侍自己重新梳妆打扮。
当玛瑙拿了套月牙白绣黄色缠枝纹的齐胸襦裙出来,徐玉宁下意识推拒了:“换一套吧。”
她住进盈袖阁,就做好了为先太子守寡的准备,平日里总是打扮得素净,但是今日去寿安宫,却不宜如此。
想起慈安太后那日送的蓝缎子,她让玛瑙重新拿了一套蓝色的襦裙来,头发梳了高椎髻,上插了两支梅花簪,又戴了一对白玉耳坠,嘴上点了薄薄一层唇脂。
徐玉宁未出阁前便是冠绝京城的美人,沉寂在后宫的这些日子,虽然消瘦了许多,但是底子不改,仅一点点唇脂和胭脂,她整个人便仿若白瓷着彩,灼艳动人。
玛瑙扶着她出来,琥珀几个抬头看过来,一时之间目光不由痴了,但是宫规一直有训不得直视主子容颜,几人又慌忙垂下头。
徐玉宁手里抱着昨晚抄好的佛经,朝等候在一旁的珍珠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当她走到盈袖阁门口,看到外面铺着青石板的小路,看着那小路弯弯曲曲蔓延至另一端,她脚下突生怯意。
小小的盈袖阁,似一座小小的牢笼,把她困在了这里六年。
而今天,是她时隔六年后,第一次尝试跨出这个地方。
心里似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将她来回拉扯着,让她迟迟跨不出那一步。
直到珍珠小声提醒:“小主?”
徐玉宁抱着怀中的佛经,突然如梦初醒,略一迟疑,随后一脚跨过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