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倒霉催的被亲爹用作钓温娇的鱼饵的玄奘,在次日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之时,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温娇略显疲惫的面容。她坐在床沿上,以手支额,不停地点着头,素来皎净的眼底有着淡淡的青痕,显然是守了他一夜,熬不住开始打起了盹。
玄奘顿时泪如泉涌。
佛祖曾言:“父母於子,有大增益,乳哺长养,随时将育,四大得成。”他能托生于世,自然是有赖于父母,可辛苦抚育他长大成人的是金山寺的法明长老。生恩与养恩并非出自同一方,这令他自小便对经文之中描写的父母育子之情有着无限的遐想。
佛祖说,为人之母辛苦哺乳孩子,忙忙碌碌,耗尽精神,以至于死后骨头的色泽都要比男子的骨头黑上许多。如此盛大的爱,他只在洪州府衙与生母殷温娇相认之时,,抱头痛哭之际,才体味到了。
殷温娇爱他,那陈光蕊自然也爱他,虽然复活之后的他对自己的态度颇为冷淡。可玄奘本就是总把别人往善处想的心肠,自然不会料到,陈光蕊对于他这位注定不能光宗耀祖的儿子是失望的,失望到恨不得他从不存在。
在陈光蕊眼里,他的价值只存在于吊住他的母亲殷温娇,为此陈光蕊甚至可以不惜损伤他的性命。玄奘清楚地记得,那口有毒的胡饼入口后药性极烈,几乎断绝了他的呼吸。而陈光蕊只顾得高兴计划得逞,毫不在意他的痛苦。还是他那位同伙提醒的,再不吃解药,他就会毙命当场。
再宽厚豁达的高僧,在知晓生父对自己的性命视同草芥时,也会委屈的。
从始至终,爱着他的只有母亲。
玄奘深深吸气,努力压抑住哭声,无声地吐出几点气音:“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