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总是繁华。
若干年后,有位号称诗佛的大诗人曾这样写道:“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陈光蕊提着一篮糕饼,与洪江龙王一同走在街上,时不时与红发碧眼的胡人、牵着骆驼缠着头巾的波斯人擦肩而过,两边店铺陈列着五光十色的绸缎、闪烁耀眼的金银器皿,引得孩童们的眼神不住流连。他的眼神从始至终不曾偏斜一下,仿佛一切红尘的趣味都与他无关。
这回他与洪江龙王打扮成了书生,普普通通的布衣儒衫,再把脸涂得蜡黄,似乎害了痨病。两人一径走向净业寺,俨然两个久病不愈一心去求佛的香客。
忽听一人高声道:“天地相应星辰转,人生浮沉运命定。先天后天了如镜,自在阴阳命里行。”声韵清楚明白,悠悠扬扬,别有一番抑扬顿挫的好听。洪江龙王不由得停步望去,见路边支着一个卦摊,其上坐着一位杏黄袍子的算命先生,面色苍白而微青,亦是一副病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那先生抬眼望来,现出一双极深幽莫测的黑瞳:“两位客官可要算上一卦?”
陈光蕊充耳不闻,洪江龙王却生了兴趣,凑过去:“一卦多少钱?”
那算命先生的回答大是奇异:“不准,给十贯;准,便不要钱。”
世上的算命先生,哪个不是巴不得自己算得准,好借此谋生,怎么还有反着来的?这话说得着实稀奇,连陈光蕊都不由看了过来。
洪江龙王愈发觉得有趣,拉着陈光蕊在卦摊前坐下:“那就请先生给我们算上一卦,就算一算……”他心念一动,“我我我老弟这回去净业寺上香,是为着什么缘故?”
那算命先生掐算了一会儿,眉头一拧:“此卦主土在两头,一木间之,主其家分别。克将主妻亡财破,或妇人自缢死,更主鬼怪缠缴妇人,出师婆。贵神又克人元,亦主官事。两位想是家中有妇人自缢,以此起了事端,破财尚不能消灾,又连遭官事,才决心去净业寺,设法破了此劫?”
这人真是神了!陈光蕊死水一般的瞳孔一抽,连洪江龙王都不免拍膝叫好:“准、太准了!”
陈光蕊如今落到这个境地,可不就是因为殷温娇上吊,不知名的妖精附了她的体闹着要和他和离,才惹来了殷相震怒,家产荡去大半不说,连学士的官儿也被撸去了吗?
“那该如何做才能消除这一灾?”陈光蕊急切问道,“只要先生能指点学生迷津,学生愿意奉上双倍的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