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老太太正房的里屋,三个儿媳妇正在床前侍疾。另两个儿子站在一旁说话。
吕彦俊掀开门口的帘子,叫了声:“母亲,双喜来了!”
房中摆设考究,红木床榻,梨木桌椅。在一张雕花架子床上,吕老太太靠着引枕,半躺半坐着。
这种老式屋子,窗户又高又小,光线晦暗,满满一屋子的人,气味着实不太好闻。
吕老太太神智尚清醒,一张干瘪的脸上满是皱纹,像只老核桃。柒月仔细观察,发现她口眼歪斜,佝偻身子,左手弯曲无法伸直,左半身不遂,典型的脑中风症状。
老人听见长子的话,灰暗混浊的眸子瞬间亮了,将唯一能动的右手伸向外面,嘴唇颤抖地唤着:“我的双喜……我的外孙孙……来了?”
厉连城走到床跟前,握住老人那只枯瘦的手,蹲下身子,低声道:“外祖母,双喜给您请安了!”
厉连城六岁丧母,父亲对他管教十分严厉,不苟言笑,娶了继母黄氏以后,更是日益冷淡。后来在黄氏的挑唆下,索性把二十岁的他送去D国读军校,眼不见心不烦。
这二十年,真正给予他疼惜关爱的,只有眼前这个瘫痪在床,萎缩成一团的古稀老人。
他这么大个人,安静地伏在床沿上,任老人轻轻抚摸自己的头,一动不动,像个孩子似的。
周围的人都有些动容,再联想到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不禁红了眼圈。
吕佩珊边抹泪,边想:“表哥如此敬重祖母,如果祖母开口让表哥娶我,他一定会答应。”
吕老太太抚摸了一会儿外孙的脑袋,等情绪平稳下来,忙叫他起身。
老仆李妈端了一把椅子过来,请厉连城坐下。他现在不仅是吕家的外孙,更是陇城的督军,威震一方,权势滔天。
厉连城却不着急坐,指了旁边一直沉默的柒月,道:“外祖母,这就是我给您从沪市请来的神医,她一定能治好您的病。”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柒月的身上。
年轻的女医生,在众人注目下,没有丝毫拘谨。她走上前来,朝着吕老太太甜糯一笑,温婉地说:“老夫人,我能给您把个脉吗?”
吕佩珊不以为然地轻哼,真的是中医,报纸上天天都在骂的中医!
吕老太太看柒月这般年轻,其实并不相信她的医术。众所周知,中医难学,没个几十年功夫,是学不出来的。
但这个过于漂亮的姑娘是外孙特意从沪市请来的,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她不忍也不能拂了厉连城的面子,说:“你就把把看吧。”将手伸出去让柒月把脉。
厉连城已经自床前退开,将椅子让给柒月坐。柒月不客气,也没说谢谢,就将三个手指搭在老太太的左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