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范显祖见朱标意动,便继续趁热打铁道:“那朱俊玉之父朱富,与陛下亦属远亲。”

“陛下平日里最重亲眷,若是处置朱富,多少也要教陛下伤却心神。”

“陛下如今龙体微恙……臣以为,还是让陛下先好生将养身体为好。”

这句话成为了压倒朱标的最后一根稻草,在现在的他眼里,可没有什么比让老朱安心养好身体更为重要。权衡之下,朱标赞同了范显祖所言:“嗯,既如此,先着大理寺,彻查那番人阿比盖尔身亡之事。”

“其余事项,先不予追查。”

“殿下英明。”范显祖拜道。

……

“……范公,你方才为何要拦住我!”中午休憩之时,道同将范显祖叫到了自己的值房之内,沉着脸质问他道。

“法不容情,朱富若当真暗通海寇,安有容忍之理。纵容此贼在这京中,还不知日后会坏了哪些大事!”

“国中有此国贼,公却不允我直言,这究竟是何道理?”

“唉……”面对面色忿怒的道同,范显祖却是面无愧色,道:“你啊,就是这么一副急脾气。”

“我知你嫉恶如仇,可纵如此,身居这内阁之中,又岂能不分轻重?”

“处置朱家,非要以内通海寇之名吗?那会引起多大的风浪?我等身为内阁阁臣,安能不未雨绸缪?”

“风浪?”道同一怔,道:“若是范公方才对太子殿下所说,我自然知晓。”

“只是,予以为,即便是如此,亦不能姑息养奸,不然朝廷法度何在?岂能因为海途偏远,就坐视贼人胡作非为……”

“我不是指这个。”范显祖却是打断了道同的话。道同怔了怔,有些不解:“不是这个,那又是为何?”

范显祖神秘兮兮的看了看门外,确定了值房外没有他人,这才对道同说道:“你即便是再刚直,也当为我大明国本想想……”

“国本?”道同又是一怔。“当今陛下龙体康健……啊!”

“陛下龙体而今看来,虽还康健,但日后如何,谁又能得知?”范显祖意味深长的道。“毕竟,陛下年事渐高……便如今日一般,突然倒下,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可这又与国本有何干系?”道同不解道。“太子殿下监国近十载,朝中上下,尽知太子之能,陛下亦无换太子之心,我大明国本稳如泰山……”

“当真稳如泰山吗?”范显祖摇头道。“我看,也不尽然。”

“周王殿下缔造新学,杨士奇、夏原吉,诸多年轻一脉官员,尽为周王门生。茹太素,宋濂……一众大儒亦与周王殿下相交匪浅。”

“更遑论武勋之中,蓝玉、李文忠、李景隆,俱曾与周王殿下并肩作战,军中士卒,亦敬服周王殿下之名。”

“甚至于秦、晋、燕三王,亦与周王殿下相交莫逆,魏公徐家,乃是周王殿下妻家,瀛洲、凤鸣洲,全由周王殿下收复。”

“若是周王殿下有心帝位,太子殿下,当真能稳坐国本之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