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儿,为父也不想……为父也不想啊!”
“悔不听你当初所言!”
说着,将老朱对他说的那一番不知所以的话,都说给了这个儿子。
“……问我是不是快七十岁,又说你忠心可用,这是嫌我活的太长,早该命丧让位了啊!枉我李善长自诩聪明,却晚来失节……陛下已动杀心,我若不死,如何能为你保全这诺大的家业?”
李祺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心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那日进宫告密之后,回来李善长没少责打于他。连这世子的身份,也要给一位素受宠爱的庶子。
若说心中无怨,那也是骗人的。可终究不能看着老父就这样丧命,于是李祺劝道:“陛下之意,或许是要爹您万莫插手朝政……爹,不如明日我们便回定远老家,自此耕读度日便罢。”
“哎……陛下有意收回勋贵的免死铁券和所囤田产,便是想耕读传家,如今也不能够了……”李善长摇头叹息,越想越觉得心疼不已。他本就没有兵权,自然不在以兵权换得田产不必没收的那些勋贵之列。如今他又被皇帝厌弃,即便陛下分派那海外建邦的资格,也必然不会落到他李家的头上。
要知道,他李善长原先可是开过定邦第一功,比徐达的功劳还要大些,若要分封外邦,肯定有他的一份。可如今……
唉!我李善长谋算了一辈子,最后竟是因小失大,晚节不保……
“爹,无妨。”李祺只愣了一愣,倒是比李善长看的更开些。“即便陛下要收回田产铁券,在定远老家不还有数百亩的禄田,总不至于活不下去。”
“为人臣子,本就该尽忠全节,爹您先前为了权柄财货,勾连结党,本就是不忠。纵使是做一农夫,保全了我李家之名,又何尝不可?”
李善长听得又是气恼,又是后悔,气恼的是这儿子竟如此愚忠,竟指责他这个当爹的不忠。后悔的是他怎的就忘了这忠字,以为做了这开国的第一功臣,便可独揽朝纲,忘了那谨慎之道。
千般悔恨,化作一番长叹,此时说什么也无用了。想起老朱年轻时的手段,李善长不寒而栗:他可没有这个儿子这般乐观,若上位……陛下打定主意要我死,就算躲回了老家,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