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过后,一切如旧。
宋盛领兵离京,靳玄礼携百官相送。
京中渐渐回归平静,似乎下过雨便将过往冲散,秋狝那时的混乱逐渐被人淡忘,每一日有每一日的过法。
都察院内许宴知原本办公院落被炸毁只能重建修缮,为方便暂移至陆凊过往院落。
“许大人,小陆大人来了。”
许宴知无暇抬眼,“让他进来。”
片刻后陆戎珵走进来,“大人,下官有事想同大人商议。”
“说。”
“大人,下官收到一封无名检举信,此信检举户部尚书黎仲舒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官银。”
许宴知笔尖一顿,“黎仲舒?”
“是。”
她静了片刻,将笔放下捏捏眉心望向陆戎珵,“你怎么想?”
陆戎珵微微垂头,“此事涉及户部大员,下官不好妄动,特来问问大人的意见。”
许宴知一扯嘴角,半笑不笑,“你不是来问我意见,是来知会我的。”
“下官不敢。”
许宴知喜怒不明,身子微微后靠,一双眼平淡、沉静,漫漫扫过来不带情绪,口吻也淡,“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意见?”
陆戎珵微垂首,头顶是许宴知并无波澜却无端压迫的视线,无形中恍如水漫脖颈,下一刻便会淹至口鼻呛入肺腑。
他斟酌开口:“大人,下官不敢妄加揣度。”
屋内陷入寂静,屋外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陆戎珵在这寂静中生了冷汗,低垂着头不言语。
良久,头顶的注视感卸去,许宴知缓缓开口:“与其来问我什么意见不如想想自己该怎么做。”
她重新提笔,直接点破:“因为我与黎仲舒的关系亲近,所以你来问我的意见,你这是在卖我人情。”
陆戎珵连忙躬身行礼,“下官不敢。”
她抬眼极快的一扫,不再开口。
陆戎珵维持着躬身姿势不敢直起,堂上之人一言不发处理公文不再投来视线,许宴知不开口他便一直如此。
又是良久,腰背酸痛不断刺激着大脑,双手抬起微微发抖,有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滴落。
“渡危,”从屋外传来吴东泽的唤声,他走进来瞥一眼陆戎珵就很快移开,他含笑道:“暗探又新招了一批人,身份家世可有送到你手上?”
许宴知将笔搁下,淡笑回应:“我看过了,都没问题。”
吴东泽点头,又从袖中拿出一本奏折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奏折所写洋洋洒洒皆是批判朝乾堂不该开设,一番有失偏颇的利弊分析最后由破坏祖制有违纲常为结尾,通篇将朝乾堂贬低得一无是处。
许宴知微一抬眉,“这是从何而来?”
“地方上一位挺有威望的学者趁巡边御史途经时上书的。”
吴东泽继续道:“除了这个,还有一册是诸多和他一样反对开设朝乾堂的学者留下的姓名且都有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