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泉浑身僵滞,如冷冽清水流淌全身,似是突然将脑中迷雾冲破,眼前陡然清明,他喉咙一堵,像石子压在胸口叫人喘不过气,是肉丸便宜么?
不,是说他们这群被州府压着的县官便宜。
对方柏而言,他们的性命的确不值钱。
凭什么?
卫泉愣在原地,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眉头渐渐皱起,眼底是不甘和挣扎,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像肉丸一样被扔进油锅里炸?凭什么自己的性命对他们而言就这么便宜?
许宴知转过身,见卫泉落在身后一动不动,她笑一下,“卫县令,你有什么话要同本官说吗?”
卫泉深吸一口气,脚下坚定朝她走来,“大人,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我等小官其如浮萍,上对高官无奈,下对百姓无措。”
“大人,下官无力斗争,只求能个安稳,求大人放下官一马。”
周遭陷入沉寂,许宴知盯着他蓦地笑了,抬步朝他走过去,他似有察觉不顾一旁过路行人竟当街跪下叩首。
许宴知停在他身前,蹲下身笑眯眯开口:“本官是在害你吗?”
“本官是在救你的命。”
“卫泉,你要像这肉丸一样被炸熟了、炸透了,直至没有利用价值吗?”
“杨彦胆子比你小,但他识时务。”
“你呢?卫泉。”
许宴知拍拍他的官帽,“他方柏又算什么东西?真当能一手遮天吗?”
许宴知将那份肉丸放到他跟前,起身离开,“想好了告诉本官,不必跟着了,回吧。”
卫泉后知后觉抬头,只得见许宴知背影,一抹幕山紫走进人群,渐渐在人群中散去,他垂头盯着面前的炸肉丸良久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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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端着炸肉丸站起来,径直走回衙门坐于堂上。
整整坐了一夜。
翌日天一亮,他如回神一般跌跌撞撞往外跑,一路跑到许宴知下榻处。
待许宴知开门后,卫泉跪于她门前。
“一夜,下官想了一夜。”
“这一夜里下官想了很多,包括下官为何要为官,是为百姓。”
“可是下官错了,下官助纣为虐大错特错。”
“求大人救命。”
许宴知唇角一翘,“好。”
缺口已开,再团结的防守都抵不住了。
“起来,站好。”
“堂堂正正将你知道的说与本官。”
卫泉闭了闭眼,泪水从眼角滑下来,“是,大人。”
……
爨州海寇屡禁不止,其根源在于官寇勾结。
据谢辞所查,海寇头目胡袁与方柏勾结后立下约定,官不除寇,寇掠财共分。
眼下杨彦、卫泉弃暗投明,卫泉充当说客逐一劝说冯锦贤、陈旭倒戈。
是夜,谢辞、许宴知趁夜潜入陶关常府邸。
“等会儿,我后背痒,你给我挠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