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道:“自春蒐后我便勤加练习射箭,眼下箭术精进了不少。”
“我知道滁州凶险,可凶险就该躲着吗?我不过是比你快了一步,若我不去,你也会请命前去,你难道不知滁州凶险吗?”
许宴知哑然,后叹道:“可你到底是文臣,我怕你会出事。”
“是文臣,但却是领朝廷旨意的文臣,我此去是和谈,身负圣命李郜不会对我如何,他若对我如何那便是正式与朝廷做对,那朝廷就不必顾及什么都是一朝子民,大可直接让武将镇压。”
见许宴知面色肃然,洪辰溪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他将弓箭放置一侧,端桌上茶盏递给许宴知,“尝尝,这茶不错。”
许宴知定定瞧他,终是接下茶盏,“滁州的情况不明朗,我的人潜伏在那,我会让他跟你联系,你若有事都可以找他。”
“好,”他又道:“对了,工部的案子怎么样了?”
“工部的账我都查过了,罪证皆握在手中,杨禄这个工部尚书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再加上瑞阳王重查青门关多半也会牵扯出杨禄之罪,罪上加罪,他翻不了身的,谁保都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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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叹,“不知你改律一事何时才能重提了。”
许宴知抿了抿唇角,嗓音有些轻,“会重提的,你我都应该耐心些。”
他二人落座桌案,静言品茶。
光洒在身上微微发暖,稍能抵消秋风清寒,茶烟溢出钻入鼻尖引人舒心静气,她垂眸盯着杯中茶汤,淡淡道:“清文,人心叵测,你此去必要保重。”
洪辰溪指尖一滞,闻她念字心有异样,他晃神一瞬后才回神应声,“好。”
“爷爷总说,人当审时度势,参透利弊于身,若他还在恐怕不会让我去滁州。”
“看来我又要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许宴知却道:“清文若顺利而归,洪家列祖列宗怕是会以你而傲。”她提壶为他添茶,“这世上最最复杂的便是人,人当如何各有定义,又何必非要按照旁人定义而活,凭心即可。”
他低笑,“你一向透彻随心,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一般的。”
“清文,在我看来,你所行并无错。”
“可我既是人,又怎会无错?”
她指尖轻点桌案,“是非对错你我论不清,各有标准,倒不如不去追究。”
“清文,我只是希望你莫要以往日枷锁困住今日的你。”
“不必谦卑,不必自否。”
“清文,你一向很好。”
洪辰溪心尖一凝,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咽喉吐露不出,悬在心中之重石瞬时粉碎,他竟不知这重石堵住的是何等的清明舒畅,深压多年的谦卑自轻仅仅是因许宴知一句“一向很好”而消散。
洪泽邢常说他,朽木不可雕。
或他真就是朽木,故而总不得一声夸赞。他也自认懦弱,自请与许宴知一道剿匪时是想趁危了结性命。
而对面之人救了他一命,正如此刻一般告诉他不必谦卑,不必自否,他很好。
他垂首无奈叹笑,“为何你总能知道我心中所想?”
许宴知一歪脑袋,笑意盎然,半玩笑半认真,“猜的。”
他失笑,“这世上果然没人能同你这般。”
“我这般如何?”
他含笑摇首,并未接话。
许宴知不见他答也并未追问,她放下杯盏拍拍衣袖,“清文,此去一路平安,万事小心。”
她又笑道:“此事折腾又费时费力,你可得赶回京来看我冠礼。”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秋日来天气转凉,许昌茗的身子时有不适,常听他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