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本王并非常胜之将,本王曾在青门关惨败,那时是同前朝余孽之战,那一次败本王失去了许多重要之人,本王也受了重伤。”
许宴知指尖一顿,青门关一战她也曾听闻过,彼时她还在云清学宫,消息仅是从下山归来的顾月笙口中得知。
她虽听闻但知之甚少,且这一战虽败但很快在后一战中靳玄邕逆转局面一举歼灭逆党,胜盖过了败,没人将青门关的失败放在心上。
“你可知本王为何会败?”
许宴知摇头,并未妄加议论。
“朝中运来的粮草多为劣质,可行军打仗总不能饿着肚子,再劣质也只能将就吃下,之后军中人人腹痛染病将军力托弱,不单是粮草,还有兵刃。”
“兵刃一击便断,如何能抵挡敌人利刃?”
“恰逆党夜袭,军中一夜死伤无数。”
“你可曾见过遍野的尸首?血流成河从来不是夸张,前一刻还在同你说笑的兄弟下一刻就吐血倒下,满天血腥令人作呕可你不能吐,那是你视为珍视之人的热血。”
“初阳升起本该寓意光明,可随着它升起照亮的是遍野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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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音低沉,略有苍凉苦涩。
“可笑的是,本王征战沙场并未死在外敌之手,却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中,”他冷笑,“本王也不过是京中权贵贪财图利的牺牲品,那些无辜死于沙场之人在他们眼中连蝼蚁都不如,谁会在意他们的委屈怨恨?”
“他们位卑就该死吗?”
“凭什么?”
许宴知手中之棋迟迟未能落下,她恍然回神,世人只知瑞阳王青门关战败,短短八字就概述了战事,这八字之下隐藏着的是何等的惨烈,上位者只要结果,又怎会哀悼无辜牺牲的将士。
八字之下,是无尽人命。
上位者所谋之财是踩在众将士的尸首上得来,由无数尸骨堆砌而成。
“我知道了,”她嗓音有些沉,“我会将万重先生引荐给王爷。”
“只是万重先生也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人,我不希望她会出事。”
“本王会护下他。”
他又道:“既联手,你的计谋可再等一等,等本王这出戏开唱也不迟。”
“你的律法一停,不知何时才能重提。”
许宴知一笑,“早料到此事不会顺利,常言好事多磨,我自认改律是好事,多磨我也认了。”
靳玄邕置棋钵于一侧,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京中之人除政事来往本王都不愿与其深交,你知道本王为何喜欢同你来往么?”
“愿闻其详。”
“你与他们不同,所谋为天下为百姓,或因家世显赫你不图利不图权,而你自有抱负,年轻气盛,少年意气,同浸在名利场中之人截然不同。”
“你比他们不知鲜活了多少。”
“王爷谬赞,”许宴知提壶倒茶,“臣到底年少,许多事不如王爷看的透彻,若日后有机会还望王爷多多指教。”
靳玄邕清淡扬唇,“初相识你还将本王视作政敌,眼下就能放下身段让本王指教了?”
许宴知抿唇轻笑,以茶代酒敬他一杯,“从前是我狭隘,没能看透本质,如今倒是恍然大悟,为何当初王爷会情愿交出一半兵力给圣上。”
“一来是向圣上表明王爷虽回京掌一方权势但对圣位并无图心,二来以一半兵力让圣上安心也顺势抬了圣上权势敲打太后和柯简之,三来王爷若手握重权也会被柯简之和太后忌惮,故而分出一半兵权也好让圣上替王爷担一部分忌惮。”
“王爷才是好筹谋,我自愧不如。”
“这杯茶敬王爷。”
靳玄邕长眸微眯不由莞尔,“你倒是有捧人的好本事,偏生又叫人不反感。”
“说起来,本王还得谢过你提醒。”
他举杯轻晃,“本王虽不在意茶水好坏,但京中之人多讲究,堂堂王爷同人相谈连一杯好茶都端不出,只会叫人将本王看轻,所谈之事未必真心。”
“从前还道你矫情,眼下却愈发觉得有理。”
许宴知失笑,“托王爷的福,京中皆知我对茶讲究,如今我只要同人谈事都能喝上好茶。”
“快弱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