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殁了的消息对不知情的人来说太过突然,百姓只知灯节刚过宫中便响了丧钟,部分官员在意的并非是太后丧,而是太后殁了之后会在朝堂之上带来什么影响。
宫中白丧,停朝五日。
举国上下停乐舞半年,停官员嫁娶三月、军民一月。官员及命妇不许用金、珠、银、翠首饰及施脂粉,丧服用麻布盖头、麻布衫、麻布长裙、麻布鞋,待十日满方可卸除。
许宴知身穿丧服与众官员立于殿外广场,按官阶排列,她在靠后位置。
许昌茗牵着靳玄政行至礼台旁,司礼监主持丧仪,待司礼监说完丧辞,靳玄礼牵着靳玄政的小手到礼台正中。
“拜。”
靳玄礼与靳玄政一同面对礼台跪下,文武百官在其身后跪下。
“再拜。”
“终拜。”
身边有人扯她衣袖,“许大人,这好端端的,怎的就突然国丧了?”
她道:“太后年事高了,夜中受寒引了旧疾,当夜灯节宫人都去瞧灯去了,守得松懈,一时没能及时察觉太后状况,这一下人就去了,谁也没料到。”
那人叹一声,“那当夜的宫女太监就连太医都难逃一死了。”
许宴知淡笑挑眼,“大人,还有闲心为旁人操心呢?”
那人面色一白,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许大人这话是何意?”
她微微一歪头,“大人不明白吗?”
她幽幽道来:“不少人都在猜测,灯节那夜到底发生了何事,有人说太后是突发疾病而亡,有人说太后是被刺客谋杀,还有人说是因政变而死。”
“大人,你以为如何呢?”
那人磕磕巴巴,“许大人,这种事岂是我们能妄加议论的?”
她点点头,“的确不该妄加议论,可人总得现实一些,太后丧事已然摆在眼前,大人与其费心试探不如多想想日后的路该如何走?”
“四方朝局,如今只剩三方。”她含笑拍拍那人肩膀,“大人,得看清楚脚下的路啊,不然一旦行差踏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那人笑意有些僵,“许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许宴知拢拢衣袖,微微仰头,放松肩颈,她笑得淡然,“大人,四日后的朝堂,你猜猜圣上第一步要做什么?”
“肃……肃清太后一党?”
她意味深长望他,唇角上扬,“大人,还是那句话,得选对路才行。”
“是是是,许大人提点的是。”
之后没人再同许宴知搭话,三五个一堆偷偷议论。
“许大人,圣上让你上前去。”
许宴知微一颔首,“知道了,有劳公公跑一趟。”
许宴知跟着李公公从众多身穿丧服的官员旁经过,引得众官员不由自主去望她。礼台侧边站着的靳玄邕也将视线落在许宴知身上。
她是从靠后的位置走上前来的,她渐渐靠近礼台,从不同官阶的大臣们经过。有微风卷起她的衣摆,她伸出手扶了扶头上的白布,下巴微微一扬,脊背挺直,坦然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而去。她并非有意端起姿态,她甚至是放松的,这已经是她自然状态下的身形状态。
她目视前方,不受周围视线影响,分明年岁不大,但已显沉稳,似是重视今日之场合,她周身都敛了轻狂和傲气,但总隐不掉的,是她浑然天成的松弛矜贵。
她自小是被养得极好的,饶是一身麻布装扮也难掩周身气场和矜贵气质。
人群中不知是谁议论一句:“许太傅教子有方。”
“许太傅有子如此,当真难得。”
靳玄邕微微侧头,同魏堇说:“瞧瞧,他从后头走来,这一路更像是他的仕途之路,一路高升,得了圣上恩典,得以登上礼台。”
“他这一路,倒是一帆风顺。”
“旁人想都不敢想的荣宠,也就只有他了。”
魏堇一低头,“王爷,许宴知始终是个隐患。”
靳玄邕冷暼一眼,“本王自然知道是隐患,但未必就会与本王为敌。”
魏堇有些不大明白,“王爷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