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裴皎然嘶了口气,抬眸瞪了李休璟一眼。
察觉到裴皎然的不对劲,李休璟垂眼去瞧被她捂着的左臂。
李休璟讶道:“怎么了?”
“苦肉计总得做的像。”裴皎然松了手,小心翼翼褪去半边衣裳,露出被绷带包裹住的伤口。神色无谓,“不弄点伤,怎么能让陛下发怒呢?”
裴皎然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受伤的不是她一样。
叹了口气,李休璟起身下榻。在衣裳里翻找一番,取了个小瓷罐回来。打开瓷罐,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药膏。”裴皎然神色慵懒地倚着软枕,唇角一弯。任由李休璟重新为她上药。
“爱惜自己是本能。而你和我说过孙策伤面,悲愤而亡。”李休璟用药膏在裴皎然伤口上抹匀后,掀眸看向她,“我尚能为你而爱护自己,所以也请你多爱护自己。”
闻言裴皎然神色平静地注视着李休璟。她当然爱惜自己的一切。只是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更何况孙策的死,又岂是因为在三国魏晋那个重仪容的时代里,单纯地因为伤面而发出“面如此,尚可复建功立事乎。”的感慨,最终悲愤而亡。
世人看到是这样,但深究却并非如此。此时此刻,她和孙策所走的路颇为相似,她的举措同样意味着会得罪很多人。她推行的新政是在救国,可亦埋下了隐患,对利益的触碰是在救时补漏,却意味着会遭人记恨。一个群体一旦掌握某种利益久了,任何势力的触碰,都等同于挑衅。就好似涉足一处繁花似锦之地,沉醉于此中,欲伸手摘花,却被藏于其中蛇虫狠狠地咬上一口,作为警告。
警告固然是有效的,但是并不足以让人就此退却。驱走毒蛇,采摘鲜花也并非不可。只是这些是有代价的。
无非和孙策一样,身陨此中。
“我自然爱惜自己。不过这个时候我即使离开长安,也不代表没有危险。”裴皎然手指点在李休璟唇上,神情温和却暗藏讥诮,“于我而言,只要身在此中哪一处都有危险。同样只有我自己能给自己安全感,旁人都不能。”
裴皎然的话清醒而理智,却仿佛是剥脱了情感的产物。一如她这人一样,一旦抛开了感情后,只剩下理智和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