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裴皎然的话,崔玉彰悄悄望了过来。
设立庠序,是历代执政者对自己政权稳固的一种手段。前秦苻坚在永嘉之乱后,便在长安设立庠序。复魏、晋士籍,使役有常,闻诸非正道,典学一皆禁之。无论是谁为帝都想把这件事办好了,希望庠序拥护朝廷,所培养出的人才也是向着朝廷的。
以经学传家的崔氏,也知道设立庠序的重要性。但设立庠序只是一种手段,真正想要让庠序完全向着朝廷,依旧任重而道远。因为世家依旧可以靠着经术、财帛继续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国家设立的庠序里。
“裴相公,河朔以儒学传家不在少数。倘若朝廷要设立庠序,那么某想问问朝廷的人才真的能胜任此位么?只怕他们写惯了文辞,对经义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吧。”诸葛氏的人笑眯眯地插言道。
闻言裴皎然挑唇讥笑。这些人还真是在河朔跋扈惯了。天下又不止他们河朔有世家,长安还有河东,江南哪一处不是世家林立,真要只会文辞,不教经学,早就被人踢出朝局。谈什么传承百年。
看着几人,裴皎然莞尔,“既然诸位都对此异议颇多。此前田节帅曾和我提过,朝廷要设立庠序总得让人服气。何不如以文会友,以辩学定胜负。”
她知这些人对自家的家传经学,都是引以为傲的。也知道在经术上的垄断,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本,朝廷想要触碰人家的利益,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或许是没有底的。但这个代价无论是她,还是朝廷都愿意付出。
话止田子瞻一愕,见众人看着自己忙接话道:“确有此事,那定在五日后吧。诸位意下如何?”
诸葛、卢、傅三家的人,不约而同地皱着眉。五日后就办,这也太仓促了吧?可见田子瞻一副容不得商量的模样,又只能点头同意。
送了三人离开,田子瞻归来。看了看一旁镇定自若的裴皎然。
“裴相公,您真的要和他们辩学么?”
“我不可以么?”裴皎然一笑,遂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崔玉彰,又看向田子瞻,“我记得《晋书.苻坚传》中说,‘坚临太学,考学生经义,上第擢叙者八十三人。自永嘉之乱,庠序无闻,及坚之僣,颇留心儒学,王猛整齐风俗,政理称举,学校渐兴。关、陇清晏,百姓丰乐,自长安至于诸州,皆夹路树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旅行者取给于途,工商贸贩于道。百姓歌之曰:“长安大街,夹树杨槐。下走朱轮,上有鸾栖。英彦云集,诲我萌黎。’,我希望田节帅你明白,此举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们的底线我能守住,但同样我也希望节帅能明白朝廷的底线在何处。”
“这是自然。”田子瞻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