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崔家主来到了裴皎然身边。他也终于看清了这位裴相公的模样。
“裴相公胜了。某恭贺裴相公替朝廷拿下河朔三镇。”
裴皎然身上的紫袍沾了雨水,已被濡湿出更深的色泽来。在一线天光下,她意态悠然地站着,宛若一片恬淡的云彩。让人摸不清更捉摸不透。
“赢?到底谁赢了?藩镇与中枢的纷争真的结束了吗?崔玉彰,你这赢又该从何说起?”
耳听着裴皎然发了一连串的问题,崔玉彰一笑,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武人不善谋。更不知武力除了能攻城略地,还能够压倒世间的一切。包括他们所期盼的正义和公平。”
闻言裴皎然一笑,“崔公这话似乎另有所指。”
“某听闻昔年裴相公任同州刺史时,也曾此法制敌。可是同州不比河朔,河朔自然有河朔的规矩。裴相公可知河朔一年税收多少?”
“愿闻其详。”
崔玉彰上前和她并肩而立,微笑道:“魏博背靠永济渠,下又可控江淮。按照旧制来算的话,河北一道便可为长安提供大半粮食。这些年永济渠被魏博把控,朝廷只能大力开凿江淮运路。但魏博的百姓却能够安居乐业,魏博也能囤积到足够是钱和朝廷对抗。而这些年从未有百姓反对过,可朝中却是怨声载道。只是因为在魏博没有那么多苛捐杂税,也不会演变出诸多不符合规矩的条例来。”
“苛捐杂税一旦多了,百姓的不满也会越来越重。而百姓所交的钱,并未用到该用的地方,反倒是成为供养皇权的存在。在魏博一镇中,百姓们虽然也要缴税,但是节帅会将这笔钱用到实处,好安抚他们。某虽然不知河朔全境如何,可相较于其他二镇,魏博的户数和赋税都是佼佼者。他们的钱用得恰到好处,在百姓眼中自然胜于将钱给到中枢。”
“某听说过朝廷的新法。可是任何一项制度的改革,都会有无法顾及的地方。按照朝廷的新法,河朔的百姓就能过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么?裴相公,自己都没法保证这点吧。你甚至没办法保证底下的人,会不会倒行逆施。”
闻言裴皎然眯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