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王国老在路上的消息,裴皎然面上浮起些许笑意。离她和神策军士约定的日子,只过了两日。
不过可惜王国老抵达的时候那天,正好是镇海节帅押送的那批粮到的日子。思忖一会,裴皎然提笔写了份信,唤了贺谅进来。让他替她派个人走一趟蓝田县,把陆徵喊回来。
既然王国老已经动身,那么蓝田县留不留人都没有意义了。
时至中午,王国老一行人在神策军的护卫下进入了骊山地界。只要在往前走几里地,便到了东渭桥附近。
灞水旁。一身素衣的裴皎然负手而立,山风吹起她的衣袂。她抬首眺着远方,直到一缕烟尘进入她的视线,她唇角扬起笑意。
马车停在了她不远处,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老者。他驻足望着面前的素衣女郎,不由牵了牵唇。
“王国老。”裴皎然朝其作揖,温声道。
她先出言,抢占了先机。
“裴尚书。”
二人互相见了礼。王国老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而跟着他的那些王氏族人,则被神策军拦在了远处。
见状王国老,只能跟上裴皎然的步伐一到往灞水旁走。
一纱帷立在河岸旁,设有一张案几和两个软垫。在河风下,似乎只要进了这纱帷内,任何属于政治的谋算,都会被隔绝在外面。而此间的谈话,也不会有只言片语传到外面去。
笑睇了眼王国老。裴皎然从食盒中取了一套酒器,外加一坛土窟春出来。将酒盏在案上摆开,掀开酒坛上的泥封。浓郁的香气混着涩感窜了出来,萦绕于帷幔间。
“王国老节哀。王司马的死,某也深感哀痛。”裴皎然眸露哀伤,叹道:“王司马此前与国有功,岂能因其一时行错。而抹杀他从前的的功绩呢?”
说着裴皎然抬手以袖抹了抹眼角,她眼中隐带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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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面前一脸哀痛的裴皎然,王国老眼浮鄙夷。
“裴尚书不必如此。兵乱骤起,而人智有缺。陛下遭奸佞蒙蔽,错将吾儿贬官,也在情理之中。眼下再遭横祸,只怕也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王国老睨着面前的裴皎然,“某只担心逆贼继续在朝廷里作乱。”
饮了口盏中酒,裴皎然挑眉。这王国老是想借着她的手给王玙平反,让他的死变得更有价值。可这样就等同于说陛下有错,而他亦有错。
攒眉思忖一会,裴皎然道:“可增加抽贯钱还有削兵,都是王司马提出来的。 王国老莫要因一时悲伤,而忘了缘由啊。何况某不敢言天子之错。不过么王国老放心,某以令蓝田县令派镇兵去搜寻流寇的下落。定能给您一个交代。”
最后一句话将两方的争论,变调到了另外一个层面上。王玙的死对时局没那么重要,王家的选择才是各方所期待的。
王国老打量起裴皎然。她这话摆明了就是在告诉他,王玙的死根本不需要过度追究。因为他的确做了那些事,被人嫉恨上也正常。更深的含义是,这件事似乎是出自陛下授意。
想起自己在同州打听到的消息,王国老轻哂一声,“裴尚书果真是巧言令色。昔年你借着权家丧子,悲痛难耐下,给权德晦扣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权家为了保住家族,在你的哄骗下,忍下怒火不得已与你合作。现下又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