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颈后突然有热意传来。裴皎然惊觉之下睁眼,却听见李休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好端端地怎么睡着了?头晕不晕,要不我扶你起来。”李休璟的手落在她肩上,声音亦十分平缓。
裴皎然扬唇,“好啊。不过玄胤你不是说自己气血方刚么?”
“我戴了抹额,看不见。”李休璟没有再理会她,摸索着取了搁在一旁干净中衣。从身后给裴皎然披上,手臂绕过她腋下,轻巧地将她从水里托了出来。
雪白的中衣与雪色相叠,拥着那一簇微胀的山巅雪。湿意透过衣裳传来心跳的力量,带着一丝细腻的触感。仿佛是罗刹女所布的陷阱,一点点吞噬着所知所见的一切。染着潮意的黑发肆意地蜿蜒在他臂弯上,浸透了他的衣裳。似乎是想要缠绕住他的躯体,让他步履维艰。
李休璟抿着唇,他不知道裴皎然眼下是个什么模样。但是直觉告诉他,她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显然是在不怀好意。
被李休璟搁在了榻上,一方矮榻上蕴着荀令十里香的气息。同样这微弱的香气里,藏了李休璟渴望和觊觎的目光。虽然已经是初春,可陇山的风依旧寒凉,哪怕不远处生了火盆,可是身上的水汽到底为散,这会子被溜进来的风一吹,裴皎然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有抹额为挡,李休璟看不见她的样貌。但是她却轻易窥探到了他眼中的色泽。
“你先把衣服穿好?等会我替你擦头发。”李休璟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今天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过你。我想……”
“谢我?”裴皎然舔了舔唇角,“看样子玄胤似乎有好主意?”
李休璟颔首,“若无你替我周旋,只怕我的部队也得被秦怀义吞了。他野心不比独孤峻那些人少。另外我想……娶你。”
娶字哑在了耳际,裴皎然眨了眨眼。眼中满是轻蔑。
“啧……然后呢?玄胤,你觉得陛下会答应此事么?再说了我不愿意被折了翅膀,困于后宅的金丝笼里。”裴皎然动了下腰肢,余光往李休璟身上一瞥,“要不然换件事吧。娶我可不是什么好事。”
察觉到裴皎然的目光,李休璟直起腰。沉声道:“我就在外面的椅子上将就一下,你在这好好歇息。”
歇息?裴皎然一笑,她哪有歇息的功夫。王玙虽然没死,但是他已经被贬,以她对贾公闾的了解来说,多半不会再留他。而此间事毕,朝堂里该清算的都得清算,新的秩序也得一点点建立起来。这是她与太子,乃至魏帝间一种默契的筹谋。至于她,兴许将以另一种面貌登上中枢,毕竟维持皇权大义的运转,少不得要和朝臣一块合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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