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政事堂的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方才结束。
所有谈话都在透露一个消息。前方战事艰难,而朝廷压力极大。
裴皎然正准备出门,却被贾公闾叫住。
回头见贾公闾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裴皎然面上浮起微笑。走到贾公闾对面,从容地敛衣坐下。
在虚虚渺渺的烛火下,二人面目皆显得十分模糊。
凝视着裴皎然,贾公闾一笑,“裴侍郎倒是淡定得很。陇西李家的嫡子折在清苑,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茶沸,裴皎然自己斟了盏茶。腾起白雾映在她眼中,她浅浅勾唇。
“那什么又是好消息呢?”裴皎然珠瞳中幽光流转,“有些事对我来说,不是好消息。同样对贾相公您也未必是好消息。”
在她的注视下,贾公闾缓缓搁下茶盏。按照本朝贯制不出任县官,是无法进入中枢的。即是任期满四年,得以回到长安,可也难免再次出任外州刺史。所以时下士子的仕途皆以缓为荣,徐步慢前地往上爬。因为无论是处理政事本身,还是面对的各种问题,都需要处事者需要有一定考量能力,所以有的时候走慢一些越稳越顺。
然而这位夺得头筹的裴皎然,却在短短两年已经成为紫袍高官,手握中枢的财政大权。比起其他人来说,她对局势看得颇为通透,能及时找到上位点。凭着对政局敏锐地洞察力,一跃成为台臣。
思绪至此,贾公闾忽地笑开。他在她眼中捕捉到了算计,和一丝潜藏的恨意。可这恨意似乎不是朝他来的。
“裴侍郎何出此言?”贾公闾笑问。
裴皎然笑盈盈地反问,“昔年刘寄奴曾让傅、徐、谢、檀四人辅政,然而这四人却无一人善终。贾公可知为何?”
“野心过盛,薄待王、毛二人。”贾公闾看向她,“你这是将某和王玙看做京口系的,而李休璟则是毛德祖么?”
“不。神策军是帝王的私兵,却成为中枢争夺之物。天子之侧,岂容异心者?再者神策精锐尽折在河朔,对朝廷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对朝廷不是好事,便会让中枢权威无法稳固。”屈指弹去落在自己袖上的飞蛾,裴皎然挑眉,“周王室微弱,四方诸侯林立。最终周室覆灭,国祚皆付之烟尘。折了神策这支利箭,便如同鸟失双翼,兽失齿爪,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