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众人都在看她,裴皎然垂首,“户部不是臣的户部,是天下的户部。臣以私利来肥户部,实则是在肥天下。国库富足,则百姓富足,百姓富则国强。前人云:‘凡人莫不欲利而恶害,是故与天下同利者,天下持之;擅天下之利者,天下谋之。 ’臣伏请陛下准臣之所奏。”
她的声音落下,停滞的惊雷声也乍起。
魏帝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目视着跪在正中的女尚书。她身穿深紫襕袍,两侧的烛火映在她身上,衣料上的瑞鸟纹路应约可见。她整个人通体清直。如云般的衣袂在地上铺开,透着不言自重的静气来。
见魏帝出来,三省的三位主官不约而同起了身,其余诸人也纷纷起身。
走到主位上坐下,魏帝目光平静地看着裴皎然。他不由地想起了第一次瞧见裴皎然的情形。
她如一面明镜照进了泥沼中,所有人的污迹都映在了上面。诚然自古甚少有君王愿听臣下谏言,愿意被臣者指出劣迹。而她则以很高明的手段,以己为镜,让人不敢直视她。
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只剩下君臣二人在对视中进行交流。
座位上的魏帝忽然一声笑开,那笑声越来越大,震彻殿宇。众臣不禁面面相觑,可谁也不肯开口。
魏帝止了笑声,“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听得魏帝念的诗句,裴皎然蹙眉。
未等她思量好,魏帝接下来的话。只听见魏帝又道:“裴卿,你觉得这云在青天水在瓶是何意?”
“臣愚钝。想来陛下所指应当是,青天之云,瓶中之水。皆各司其职,并无差别。”裴皎然语调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