睇目四周,李休璟提着酒坛一桌桌敬了过去。所过之处没有一人不起身回敬的。而他亦是面浮笑意,给对方斟酒。
上首的裴皎然觑着李休璟,神色温和。
她这次邀李休璟一块来,除了是看中他出身陇西李家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是右神策将军,天子禁军。拂了他的面子,等同于不给朝廷面子。
眼前这群士绅,只是一方豪强。远不能和皇权相抗,所以他们对于天子禁军还是十分顾忌的。
正想着李休璟已经敬完了一圈,止步在一身着白色广袖道袍的中年人面前。
那道袍人,头戴莲花冠,手中尘尾轻搭于臂弯上。沉眸而坐,远远瞧上去的确是一副出尘仙人貌。
抬眸望向那人,裴皎然挽唇。她认得那个人,那人便是党氏的家主——党承弘。是个颇好黄老之术的牛鼻子老道。
回首瞥了眼裴皎然,李休璟倒了盏酒给党承弘。然对方依旧纹丝未动,如同入老僧入定一般对周围的事充耳不闻。
“可惜,可惜。”李休璟晃着酒盏,喟叹一声,“这酒终究还是浪费了。某今日便以这酒敬九州诸神。”
说罢李休璟手一倾,盏中酒落入尘泥中。
“诸位这些年对同州贡献功绩不小啊。”裴皎然忽地一笑,从袖中翻了本账册出来搁在案上。
一众人皆数沉了脸。这话听上去,怎么这般耐人寻味。
权德晦则是抱臂不语。
目光掠过众人,裴皎然温声道:“裴某已经翻过同州的手实。同州赋税离不开诸位。”她目光忽而一凛,“然而某却没想到诸位竟敢在这个时候,大量收购粮食囤积于府中。又以高价卖给百姓,借机吞没他们的田产。如此胆大妄为,究竟视朝廷律法于何地?”
话落耳际,权德晦满眼愕然。似乎是没想到裴皎然竟会直接撕破脸皮,和他们谈借灾祸行兼并土地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