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窃见陛下怜念苍生,同于赤子。至或犯法当戮,犹且宽而宥之,况此无辜之人,岂有知而不救?又瓜州者,乃河西之腹心,连西域与京师之枢纽,其百姓实宜倍加忧恤。今瑞雪频降,来年必丰,急之则得少而人伤,缓之则事存而利远。伏乞特敕瓜州,应今年税钱及草粟等在百姓腹内征未得者,并且停征,容至来年蚕桑,庶得少有存立。”注1
这份奏疏至此已无可挑可改之处,但是究竟能不能撼动帝心,全凭天意。
李休璟提笔在奏疏的末尾,裴皎然名字之后,提上了自己的名字。将其收好,放入了密疏专用的信笺里。
又唤来庶仆。令其将此疏交给驿所,送往长安呈达天听。
庶仆领命走向门口。
转头见裴皎然仍在休憩,李休璟继续读起此前那本《春秋繁露》。读了一会,又起身将炭盆挪至矮榻前。
垂首望向裴皎然,李休璟发现她似乎比之前清减不少。原本生于两颊的丰润,也消失殆尽。细洁脖颈只露出些许,那袭玄色裘衣衬得其如甜白釉般。天光下的面容,平静安宁。眼尾那颗泪痣,也连同其一块沉入深睡中。
这份平宁实在难得。
李休璟索性就坐在榻边阅书,贪婪地享受这份久违的平静。
“哐当”一声,门被人自外推开。
李休璟蹙眉,拉下脸往门外看去。只见冯元显大步走了进来。
“大将。”冯元显喊道。
瞥他一眼,李休璟指了指榻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冯元显忙收声,一脸促狭地李休璟。
搁下书,李休璟招招手。示意冯元显跟他过来。
二人步出屋子,立于廊庑下。
“大将,咱找到藏在军中的细作了。”冯元显压低声音道。
“嗯。人现下在何处?”
冯元显嘿嘿一笑,“没您的吩咐,兄弟们不敢乱动。只让人暂且盯着他,您说要怎么处置。”
“那就暂且先盯着。恐怕近日城里的流言就是出于他之口。”李休璟目露冷芒,“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玩什么花招。”